睐娘回了房间,让她们关了房门,让问香在门外把风,对青萍耳语,青萍听了乐呵呵地应了,打开房门兴冲冲地出去了。
问香一边绣一边观察小姐,小姐似乎眼里只有画,半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婚事,更加焦急。
待睐娘歇口气的问隙,问香忍不住问:“小姐,老爷夫人会答应姑奶奶的提亲吗?”
“不知道。”睐娘漫不经心地叹气道,“爹爹娘亲姑母不会害我。自古以来,盲婚哑嫁;哪轮到自己挑夫婿。你们小姐我,也没办法呀。”
爹爹再宠她,也不能由着她自己出去找夫婿吧,
“我要将家中画临摹个遍,将来留个念想。”睐娘自言自语。
“老爷说不定要将那些画给小姐做陪嫁呢。老爷那么宠小姐。小姐不要太累了。”问香试探地说。
“我若嫁了人,爹爹便只有这些画了。我如何能带走这些画?”睐娘愁眉苦脸地又拿起帕子绣起来。
她看见爹爹衣服上有墨迹,猜到爹爹在作画写字,卖了好还些许银钱。
小姐真是孝顺,但愿南宫老爷千万不要把小姐嫁给潘仁那样的色胚。问香心里暗暗祈祷。
“小姐,你让青萍去做什么了?”问香好奇道。
“嘘——”睐娘垂眸浅笑,贝齿轻咬下唇,鬓边红珊瑚随轻笑颤动,‘晚些你就知道了。”
李嬷嬷这几天有些焦躁不安,正站在门口,突然腹中一阵巨痛,巨大的便意袭来,她顾不得什么,拼命往茅厕跑。在路上遇到几个婆子也在疯跑。
半炷香前,李嬷嬷几个老婆子望着主子赏赐一盘盘美味的海鲜,如同见到了稀世珍宝,她毫不客气地大口品尝起来。尤其是那肥美的螃蟹,她们更是吃得津津有味,完全不顾及形象。
然而,好景不长,王嬷嬷的肚子先开始唱起了“空城计”。起初,她只当是吃多了些,没太在意。但很快,一股强烈的便意袭来,让她不得不匆匆起身,直奔茅厕而去。
这一路上,王嬷嬷走得那叫一个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马上要拉裤子上了,老脸要丢在这里了。”她生怕自己慢了半拍,就会闹出笑话。
青萍躲在屋角偷笑,她在那些好菜里加了料,这几个婆子嘴馋,吃了不少。
到了茅厕前,王嬷嬷发现,原来不止她一人,李嬷嬷吴管事个个都拎着裤腰带往茅厕里挤。
“扑——”吴管事和没忍住,一股难闻的臭气冲天而起,周围的人全部捂住鼻子,她正好钻了空子冲了进去,占了茅坑。
不远处一个小丫头看了,捂嘴笑着往回跑。
问香跑进书房,气也没喘匀,笑着嚷道:“那些婆子抢茅厕差点打起来了。“
””调皮!”睐娘也跟着笑,“婆子上茅房,你们也去看。”
原来几天前,睐娘越来越觉不对劲,姑母身边几个婆子神色间对姑母的态度,不甚恭敬,甚至隐隐有压迫监管之义。
她便派青萍去看看,没想到,青萍来报,四个婆子煞神一样站在门口,屋内竟有隐隐的哭声。这还得了?等不及爹爹回来,睐娘便带两个丫环去客房找姑母。
走在回廊,远远就看见四个婆子如门神一般立于门口。睐娘疑云大起,她们这是在防什么?南宫家不够安全?说不通呀,如今已是大清,天下大定,除了一些“反清复明”的义士揭杆而起,百姓日子已差不多和以前一样了。
“我来看我姑母,烦嬷嬷代为通报。”睐娘上前笑着道。
“你姑母已睡下,她叫我们守着别让人吵她。”其中一人笑模笑样地道,“南宫小姐要见我们大奶奶可否明日再来。”
睐娘疑惑地看看天色,夕阳还在树梢,地上树影还拖得老长。
屋内竟无声音。南宫秋早听见外面声音,本站起身去开门,又听见婆子的回话声。想想又颓然坐下,难道她要说,她此次来是为言家谋夺南官家的珍藏,和为那个登徒浪子骗婚?她现在甚至不敢面对睐娘。
睐娘眉头拧紧,姑母有什么事瞒着她,定然要单独和姑母待一会,才有机会。
回了书房,画也不画了,刺绣也不管,坐在书桌发呆。
问香青萍知道小姐在烦恼什么。
“告诉老爷,将她们打出去,这可是在南宫家,哪容她们放肆。”青萍气愤道。
“毕竟是姑母带来的,万一是误会,闹起来,伤了亲戚脸面。”睐娘微微皱眉道。
“她们如此无理,至少要给她们点教训。“
“对,给她们饮食里下点巴豆,她们拉肚子,自然没有力气来对付我们。”睐娘眼睛一亮。
“好!”两个丫鬟立即就想行动起来,摩拳擦掌,“哼,早就看她们不顺眼了。
“慢慢来!”睐娘吩咐。这日睐娘让青萍撒了巴豆粉在几个婆子的吃食里。
开始一两天,下得轻微,几个婆子体力好,稍微有点拉稀,并无大碍。
这日两丫头终于下了狠手,几个婆子拉得头晕目眩,还差点拉裤子里,茅房臭气熏天,争抢茅房差点打起来。
睐娘趁机进了姑母房间,南宫秋正坐着发愣。见睐娘进来,正奇怪几个婆子怎么没拦着。
“姑母可有什么心事,为何见了睐娘都不笑了。”睐娘挽着姑母的手臂,坐在姑母身侧。
见睐娘起疑,南宫秋只好挤出温婉的笑来。
“言家大概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说为了家风家声,要叫人看着我。家主去了京城,不日全家都要搬去,我怕以后再难见你们,便和婆母说去京城前想回娘家看看。”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睐娘不疑有他,听姑母说要去京城,心中不舍,那依恋的眼神让南官秋心中大不自在,一丝愧划过眼眸,她偏过头去看窗外,浓烈的阳光似乎并不能让人暖和一点,她心底冰冷,不耻自己,又可怜睐娘。
睐娘摸着姑母冰凉的手指,心中微叹,这双手曾在琴弦上跳跃,流畅动听的曲调缓缓流出,这双手曾握着她的手教她画画,抬头见姑母如梦魇般的阴郁眼神,心中微痛,那个明朗活泼风华绝代的南宫大小姐去哪了?
睐娘见姑母闷闷不乐。
嫁人真是可怕呀!睐娘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姑母有何忧心,可以告诉睐娘。”睐娘担心地问。
“小月儿在柳家过得不好,唉。”南宫秋的叹息是真心的。
嫁人真是可悲呀!睐娘再次感叹,表姐从前被姑母宠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却受婆母搓磨。睐娘更加坚定了拒婚的决心。
两人正说着话,几个婆子三三两两回来,互相搀扶着脸色显得格外苍白,浑身恶臭。
“不要进来,臭死了!”南宫秋嫌恶地道。她们身上的臭气几米外都能闻到。几个婆子也没力气吵,一屁股坐门口,没一会又摇摇晃晃爬起来,要去茅厕。
睐娘憋着笑,小声道:“姑母可出气了?”
南宫秋知道是睐娘捣鬼,嘴角微翘,心下感动,点着睐娘额头,轻轻摇头。
“姑母笑起来真好看!”睐娘滚进姑母怀里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