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渊并非普通湖泊，水面终年笼罩着铅灰色浓雾，水下暗流交错如迷宫。秦墨依循星图所示，御剑降至渊北一处不起眼的芦苇荡。拨开泥沼下的石板，赫然露出刻满龙纹的青铜水道入口。
“水道被混沌污染了。”白芷指尖捻起门缝渗出的黑色粘液，药雾触及即发出腐蚀声。
楚无尘天火剑铿然出鞘，剑尖却微微发颤——自印记受损，她连引动天火都变得艰难。秦墨按住她握剑的手，太极印记银辉流转，星髓玉之力顺经脉渡入。天火剑嗡鸣复燃，赤金光焰将门缝污秽焚尽。
“维持半刻。”秦墨脸色发白。星髓玉虽能暂补楚无尘灵力，消耗的却是他元神本源。
水道幽深曲折，岩壁渗出腥甜血气。越往深处，水中悬浮的发光水母越多，它们触须缠绕着森白龙骨，将骨髓抽成缕缕磷光。白芷突然洒出一把金粉，前方看似平静的水域骤然沸腾——无数透明蠕虫在粉光中显形，口器正贪婪吮吸水灵之气。
“噬元蛭！”她低喝，“闭气敛息！”
三人如游鱼般急掠。秦墨忽觉袖中震动，取出一看，玄霄所赠的青铜镜碎片竟在发烫。镜面映不出人影，只扭曲着一片紫黑漩涡，漩涡深处隐约传来锁链挣动的哐啷声...
***
化龙池内，柳青璃正经历着比凌迟更残酷的剥离。
十二根紫黑锁链贯穿她琵琶骨与四肢，另一端没入池壁的蛟龙浮雕口中。池水并非液体，而是粘稠的液态星光，每一滴都承载着蛟龙族三千年记忆洪流。影辰悬浮池上，胸口太极图缓缓旋转，天辰剑悬于他掌心，剑尖垂下一束乌光刺入柳青璃眉心。
“呃啊——！”剧痛让她弓起身子。眉心的青莲印记被乌光撕扯，莲瓣边缘已泛起死黑。更可怕的是池中星光正疯狂涌入她七窍，无数声音在脑颅内嘶吼：
*“为吾族荣光...献祭！”*
*“看见了吗？影辰才是希望...”*
*“接纳混沌...方得永生！”*
混乱的记忆碎片中，她看见初代蛟君青冥将族人投入熔炉般的血池，惨叫中蛟龙精魄被炼成十二道元辰封印的基石；看见影辰跪在混沌界裂缝前，双手捧出自己跳动的元辰之心...
“不...我不是容器...”柳青璃指甲深掐入掌心，鲜血混入星池。右臂蛟鳞应激浮现，鳞片下却窜出蛛网般的黑纹——影辰的力量正侵蚀她半妖血脉！
“何必抗拒？”影辰叹息如魔音贯耳，“你血脉里本就流淌着混沌。当年青冥为助我完善太极图，不惜让全族沾染混沌本源...”他指尖轻勾，一道锁链猛地收紧！柳青璃右肩鳞片崩飞，露出底下蠕动的紫黑筋络。
剧痛中，先祖记忆的某一帧陡然清晰：青冥自爆妖丹前，曾将一枚逆鳞塞入她襁褓！柳青璃涣散的眼瞳骤然聚焦，所有残存灵力轰向心口——衣襟炸裂，一枚青紫鳞片浮现，鳞上天然纹路竟构成微型反太极图！
“咦？”影辰首次露出惊色。天辰剑的乌光撞上逆鳞，发出一声刺耳锐鸣。趁此间隙，柳青璃咬破舌尖，精血喷在逆鳞上：
“以吾之血...唤龙冢英魂！”
***
水道尽头豁然开朗。巨大溶洞中央，化龙池如一口沸腾的星辰之锅。三人甫一踏入，池壁十二尊蛟首石雕齐转，龙睛射出惨绿光束！
“退后！”楚无尘旋身挥剑，天火剑罡化作赤金屏壁。光束撞上屏壁竟黏着腐蚀，楚无尘闷哼倒退，眉心火焰纹渗出金红血丝。
“锁链在抽她魂魄！”白芷惊喊。池中柳青璃浑身浴血，眉心青莲已黑了大半。影辰却望向秦墨，嘴角含笑：“正好，用你的太极图做引子...”
天辰剑凌空劈落！剑气未至，秦墨怀中镜片突然炸裂。无数星芒迸射中，玄霄的声音跨越时空炸响：“守心，纳元，逆阴阳！”
秦墨福至心灵。太极印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星髓玉的银辉不再外放，反而向内坍缩成一点极亮核心。袭来的混沌剑气撞入这微缩“星核”，竟如泥牛入海！
“什么？！”影辰笑意凝固。
“就是现在！”秦墨双掌按地，坍缩的星核之力轰入地脉。整个龙冢剧烈震颤，池壁蛟首雕像纷纷龟裂！贯穿柳青璃的锁链应声崩断三根！
剧痛让柳青璃神智一清。她趁机抓住心口逆鳞，狠狠按向眉心血肉模糊的莲印：“先祖助我——！”
青紫光芒冲天而起！池中液态星光如活物般倒卷，凝成一条半透明的太古蛟龙虚影。虚影长啸，龙尾横扫影辰！趁此良机，秦墨如箭离弦扑向化龙池。星髓银辉包裹全身，所过之处混沌池水如遇天敌般退避。
“休想！”影辰震散蛟魂虚影，天辰剑直刺秦墨后心。千钧一发之际，楚无尘竟以身作盾撞向剑锋！
噗嗤！剑尖透肩而出，金红血液溅上剑身。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沾染楚无尘精血的天辰剑突然发出痛苦嗡鸣，剑脊上影辰烙印的血纹竟开始消退！
“天辰之血...”影辰终于色变。而秦墨已抓住柳青璃手臂，星髓玉辉裹住两人。
“带她走！”楚无尘死死抓住透体剑刃，天火剑反手插地，以身为牢锁住天辰剑，“去归墟...找另一半星盘...”她眉心火焰纹轰然燃烧，整个人化作赤金光茧困住影辰！
白芷的药雾笼罩秦墨二人。影辰的怒喝与剑鸣被隔绝在渐浓的雾气之后...
***
潜龙渊出口。柳青璃昏迷在秦墨怀中，眉心青莲印记边缘残留焦黑裂痕，而裂痕深处却有一点逆鳞青光顽强闪烁。秦墨的太极图黯淡无光，星髓玉银辉消耗殆尽。
白芷正在处理楚无尘留在秦墨衣襟上的血迹，指尖忽地一顿：“这血...不对！”
金红血珠在白芷掌心滚动，内部竟有细如发丝的黑色小虫在游动！更骇人的是，渊外天空不知何时变成污浊的暗黄色，雨丝落在皮肤上，留下针扎似的红点。
“混沌噬血蛊...”白芷声音发颤，“楚无尘用自己精血污染了天辰剑...她在逼影辰换容器！”
秦墨猛地看向怀中柳青璃——少女眉心的黑痕深处，一缕极淡的紫气正顺着血脉流向心口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