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伯一脸轻松自在,
“差佬估计一会儿就该上门了,你们先撤吧。”
“别的事就别操心了,天塌不下来。”
邓伯就是这个脾气,
在道上混了几十年,
早就悟出一个道理,
凡事都跟着差佬屁股后面转,那就不是帮派,而是小跟班。
以前多少帮派风光无限,又能怎样?
还不是差佬手里的棋子,
差佬风光他们就跟着风光,差佬倒霉他们也跟着倒霉,只有坚持自己的道儿才能顺风顺水。
邓伯料事如神,
除了串爆硬气不肯撤,
其他叔伯们差不多都溜了,差佬就像掐着点一样来了,
“阿爆,瞧见没,我说不用亲自出门吧?”邓伯笑得跟偷了鸡似的,
他对差佬那点心思太清楚了。
“你大爷的。”
串爆觉得自己在脑子这块确实不如肥邓,但跟徒弟们比还是两码事,
整个道上,
谁敢跟他比?
都得笑掉大牙。
邓伯心思细腻,
可他一进会议室,脸色就微微一变,
怎么多出个洋瑰子?
邓伯随意瞄了眼许警管,
这只老狐狸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就找了地儿坐下,眼皮耷拉着。
“肥邓,串爆。”
“给你们介绍下。”
“威廉警司。”
“不就是个洋瑰子嘛。”
串爆底气很足:“搞什么鬼呢?”
“叫个洋瑰子来干什么?”
“骗我们?”
老一辈特别不待见这些洋瑰子,一个个跟饿狼似的,
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根本不把桦人放眼里,
那时候差佬局里印度人的地位都比桦人高,
那些名头响亮的总桦探长,
听起来挺威风,
其实在差局也就是个小警长(俗称三柴或沙展),手底下也就高级警员和普通警员,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威廉拍着桌子,叽里呱啦地嚷嚷。
“说什么呢?”
串爆掏掏耳朵:“死洋瑰子,说什么鸟语呢?”
许警管轻咳一声:“串爆,威廉听得懂普通话。”
“哼!”
串爆毫不在意,
就骂了个死洋瑰子,
还能把自己铐起来?
“那干脆说帼语吧,死洋瑰子?”
威廉站起来,语气严厉,
他普通话不太溜,说起来有点生硬:“串爆,我警告你,再这样不尊重上级,我饶不了你。”
“行了行了。”
串爆现在底气十足,
他已经离开江湖圈子十多年了,
什么都不插手,
就跟普通人一样,
有什么好怕的,
“你就嚣张这几年吧,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你。”
串爆轻蔑地说:“吓唬我呢?你能一辈子留在差局?”
邓伯咳嗽了一声:“阿爆,别乱说。”
他心里暗自嘀咕,
阿爆仗着阿光的名头,胆子也太肥了,
连洋差佬都能在差局待上十几年。
十几年后,大家各奔东西,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呢。
“行行行,给你留点面子。”
串爆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要搁以前,他可不敢这么硬气。
威廉气得直跺脚,这老头子也太不像话了,他板着脸说:“我要你们把曹光的人给我找回来!”
“长管,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串爆抢过话头:“我们现在就是老百姓,江湖上的事早就不掺和了。”
威廉一拍桌子:“是不是在玩花样?”
“信不信我盯着你们?”
“你开心就好。”
串爆瞅瞅邓伯:“老邓,这些差佬在搞什么名堂呢?”
许警管赶紧插话:“老邓、串爆,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们该知道我们的底线。”
“四个字:平安无事。”
邓伯慢悠悠地说:“长管,我们也希望平安无事。”
“现在是花枝他们在搞花样,在四眼龙的灵堂里设埋伏。”
“你说说,这该怎么办?”
“江湖上的事就让江湖上的人去解决,我劝你们别多管闲事。”
“对。”
串爆讽刺道:“难道还靠你们这些差佬?”
许警管脸色一沉:“这件事我们会处理。”
“曹光闹得这么大,他到底想干什么?想让香江变成他一个人的天下?”
许警管猛地一拍桌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邓伯笑着说:“长管,您这是开玩笑吧?”
“什么天下?”
“不就是做点生意嘛。”
威廉实在看不下去了,这群家伙真是太不知好歹了,“我警告你们,别惹事!”
“不然我就让○记每天早晚加中午扫你们三次场子!”
“随便你。”
邓伯满不在乎,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当年还有差佬当着他的面诬陷他呢。
“反正又不是我们的地盘。”
“到时候几万人失业,我相信**委员会肯定很高兴。”
其实邓伯挺庆幸自己活到了这个时代,因为现在洋差佬也开始讲规矩了,有投诉科、廉署、**组织,真是太好了。
威廉怒得不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先扫了再说!”
许警管轻咳了一声:“长管,还是让我来谈吧。”
威廉瞧了他一眼,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好一会儿才生硬地说:“这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便气鼓鼓地离开了。
串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是个笨蛋,太傻了。”
“还以为是十几年前的老黄历呢?”
想当年四大探长时期,香江上的社团表面上看风光无限,实际上都是在给差佬办事,说白了就是给那些外帼人当牛做马,真他妈憋屈。
串爆可不想再回到那种日子。
许Sir笑了笑:“串爆,你现在可是挺嚣张。”
“也就那样吧。”
串爆转过头:“长管,你找我们也没用。”
“我们俩这把老骨头早就退休了,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天马行空,哪能听得进我们这些老古董的话?”
“话别说得太死。”
许Sir说道:“如果你们和联胜真跟差佬对着干,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那当然。”
串爆随意地朝窗外瞟了一眼,
“你们可真行,一夜之间抓了四五百号人。”
“连四眼龙都被你们整得中风了。”
“住嘴!”
许Sir气得火冒三丈:“少在这儿胡说八道,不然我就告你诽谤。”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时邓伯才开口:“许Sir,长义他们对付曹光,曹光当然也会反击。”
“这叫以牙还牙。”
“什么叫以牙还牙?你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吗?”
许Sir怒吼道:“凡事都得按规矩来,这样搞得一团糟,大家都脸上无光。”
邓伯突然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抓他们?”
“哦,没证据。”
差佬和混混本就是对立又相互依存的关系,各自按各自的规矩行事。
对差佬来说,只抓那些小混混根本没用,因为按照法律,对方交点罚款就能了事。
“肥邓。”
许Sir说:“我是好好地在跟你们商量。”
“这事不管怎么来的,现在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再这样下去,我可得告诉你们,联胜迟早会成为我们的重点打击对象。”
“你们好好想想。”
邓伯笑了笑:“好像之前没盯过你们似的。”
“这样吧。”
他想了想说道:“我可以保证,阿光只对付那些找他麻烦的人。”
“绝不会牵连无辜。”
这话简直荒谬至极,许Sir差点没忍住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说什么?”
邓伯说道:“这是我们的底线,如果你不能接受,那就没别的商量了。”
“有没有搞错?”
许Sir觉得联胜这些人最近像是中了邪,到底在搞什么鬼?
就因为一个曹光,他们就这么强硬?真是让人无语至极。
“你们真觉得自己是干正经事的?”
邓伯反问道:“长管,不用说你也心知肚明,我们联胜可是本地响当当的帮派,在香江根深蒂固。”
“要是没了我们镇着场子,这江湖还不乱套了?”
“天下太平?光靠差佬能行吗?”
他说话直愣愣的,显得特别狂妄,但也确实戳破了一个残忍的现实——
香江这些暴力团伙的兴起,都是因为以前羊人不管事。
可以说,是羊人的到来催生了联胜这样的帮派,两者就像共生体一样!邓伯心里清楚,许Sir心里更透亮。
想当年,香江还是一片荒凉之地,羊人觉得开发难度大,沟通也费劲,干脆就圈地自治,对外面的人不闻不问。
那时候大家为了共同应对困难,不得不团结起来。
这些帮派联合起来,既是为了维护外面的秩序,也慢慢把香江给发展起来了。
说起来,香江能有今天的成就,不光靠**的努力,这些帮派也是功不可没的。
许Sir突然问:“肥邓,曹光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不会真想把香江变成他的私人领地吧?以前谁也不敢这么想,现在却……”
明白人心里都清楚,如果香江要出个真正的大佬,那肯定是曹光无疑。
这事简直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串爆忍不住笑出声来:“许Sir,你该去演电影,冷面笑匠的称号最适合你了。”
“开玩笑呢?现在还有谁靠那些歪门邪道赚钱?”
串爆竖起手指头晃了晃:“你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
许Sir没搭理他,论起脑子来,联胜这帮大佬里面还得数肥邓最灵光。
他直勾勾地盯着肥邓:“你老实说,是不是真的?”
邓伯不动声色地说:“长管,您可能想多了。”
“香江一百多年来都没出过这种人物。”
“曹光现在规规矩矩做正当生意,公司也依法纳税,是个守法的好公民。”
这只老狐狸,许Sir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他看了看手表:“既然你不想自找没趣,那就别逼我给你留情面。”
“最多两个小时,曹光必须收手。”
“不然的话,西九龙和东区的兄弟们都会出动,彻底清理一下。”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串爆说的没错,现在的帮派主要收入早就不是那些保护费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大家都愿意缴税,谁还愿意给那些额外费用。
除了**、马场这些地方还需要帮派帮忙维持秩序外,大部分帮派都日渐式微,成了夕阳产业。
当初四眼龙就是因为看到了这种困境,才自己掏钱开场子养活手下,底下的小弟都有工资拿,所以大家的干劲都很足,把新记推上了最大帮派的位置。
这也是为什么曹光让飞全去做物业的原因。
做物业可是商业竞争,抢的是现成的市场份额,而且稳定又有保障,这可是笔不错的买卖。
哎,说起来,许老大讲得在理,曹光那小子确实一门心思想当老大。
他想定规矩,把香江变成自个儿的天下。
这事嘛,武力肯定是主打,经济也得跟上。
罗马城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盖好的,曹光也不慌,他还年轻力壮呢。
他正慢悠悠地往浅水湾晃荡。
现在扫场子这种小事,根本不用他亲自动手,手下小弟们自会摆平,他就负责坐镇场子,威风凛凛。
邓伯从差局出来后,跟串爆各走各的路,直奔佐敦而去。
佐敦嘛,就在油麻地和尖沙咀中间,隔了一条街,是林怀乐的地盘。
那时候阿乐心气儿高,纠集了一堆火牛的手下,打算攻打尖沙咀,妄图一下子吃成大胖子。
没想到14K的人杀进来,实力太强悍,直接把阿乐打得落花流水,最后只能龟缩在佐敦。
这些年他在佐敦都快憋坏了,地方小,店铺少,他能收到的保护费也有限。
所以跟其他几个地头蛇比起来,他最爱给人画大饼,毕竟兜里没钱,说话就没底气,不像大d那样能硬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