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文怀最近不在公司,就问:“是不是咱们得罪人了?”
何惯昌摇摇头:“咱们都是和气生财的,怎么会得罪人呢?”
“哎,我还没跟阿龙说呢,要是他知道,不知道得多着急。”
“我觉得吧,是有人嫉妒阿龙。”
何惯昌深吸一口气:“这样,我去找新记的向生,让他那边悄悄打听打听,看看是哪条‘龙’这么大的胆子,敢动咱们的佳和。”
他眉头一皱,杀气腾腾地说:“虽然咱们平时都像菩萨一样和善,但明王也有发怒的时候。”
邹文怀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这事来得太突然了,就说:“就按你说的办吧。”
“能花钱摆平最好。”
砰的一声,两人同时皱眉,回头一看,换上了笑脸:“阿龙,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公司?”
程龙满头大汗,差点说不出话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阿龙?”
邹文怀见他神情恍惚,惊讶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怀叔,契爷。”
程龙缓过神来,擦了擦汗,苦笑着说:“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我回不来了呢。”
两人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
何惯昌走过去把门关上,转过身来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啪的一声,程龙把带子放在茶几上,然后拿起茶壶就往嘴里灌。
何惯昌接过来一看:“母带?”
“阿龙,这怎么在你手里?”
邹文怀也凑近一看:“这是谁的?”
“我不认识。”
喝了几大口茶,程龙感觉稍微好点了,放下茶壶说:“我知道他叫曹光,是和联胜的人。”
和联胜?
邹纹怀和何惯昌相互看了一眼,他们自然对这个帮派心知肚明。
在这个圈子里拍电影,哪里都离不开帮派的影子,只不过因为他们俩的名气和地位,帮派一般不会公然找他们麻烦,但暗地里没少给明星们下绊子。
比如他们公司旗下的明星,每个月都得给帮派交保护费,这样才能安心拍戏。
“这也太嚣张了!”
何惯昌气得不行,不用程龙多说,他也能看出是和联胜的人抢走了母带,还带走了程龙,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程龙是他们公司的台柱子,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们上哪儿再找一个这么大的腕儿?
“别急。”
邹纹怀笑着问:“阿龙,那边有没有让你带什么话回来?”
老姜还是辣,别人费尽心机地把程龙和母带请走,现在又让程龙带回来,当然不是闹着玩的,肯定是有所图。
程龙看向何惯昌:“契爷,那边说他之前找过你谈影片上映的事。”
“这是先礼后宾。”
“今天谈的是交情,明天可就要动真格了。”邹纹怀的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这事显然惹上了狠角色。
“阿昌,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何惯昌皱着眉努力回想:“不太记得了。
佳和的事那么多,哪能记住一个只见了一面的人。”
程龙忍不住插嘴:“怀叔、文叔,我觉得咱们得小心为上。”
他回想起码头上的那一幕,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但像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那感觉有点像嘿帮教父。
因为这个,他连跟程龙签合同的事都不敢提。
邹纹怀摆摆手:“阿龙,你今天折腾了一天肯定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这事交给我们两个老骨头处理。”
程龙确实累得不轻,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实在撑不住了:“怀叔,两位长辈辛苦了。”
邹纹怀又问:“阿昌,还是想不起来?”
何惯昌摇摇头:“不记得。”
他皱着眉小声嘀咕:“不管怎么样,这是在往咱们脸上扇巴掌。”
“连阿龙都敢动,胆子也太肥了吧。”
“这种规矩不能破!”
何惯昌斩钉截铁地说:“不然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找上门来了。”
佳和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这种小事哪会吓倒他们两个大佬。
邹纹怀没说话,他们虽然经常装好人,但也没少干坏事,不然那些明星哪能这么听话?
“给阿龙找个保镖吧。”
邹纹怀叹了口气:“他现在这么火,肯定有人想打他主意。”
何惯昌更担心,毕竟程龙是他的干儿子,关系到脸面问题,就说:“我来安排。”
邹纹怀默默点了点头,总感觉这事有点不对劲,可能是自己年纪大了爱瞎琢磨,于是他背着手走出了办公室。
新记是蒋家的地盘,想当年蒋前挂着潮州同乡会的牌子,带着一班人南下闯荡**,背后有股神秘力量撑腰,再加上潮商的金钱支持,他们的发展速度快得惊人,没几年就成了**四大帮派之一。
跟其他帮派不一样的是,新记在第二代老大蒋桦炎上台后,立了个新规矩:龙头的位置只能是蒋家人的,外人顶多混到管账的份上。
这样一来,帮派内部就稳当多了,外人也别想抢龙头的宝座。
在浅水湾的蒋家大宅里,现任龙头蒋桦炎拿着根象征地位的棍子,慢悠悠地晃着,后面跟着个叫凌江的老头儿。
这凌江,在道上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有句话说得好,“蒋家天下凌家守”,说的就是他!
在新记里头,凌江是大管家,当年跟着蒋前出生入死,后来还帮蒋桦炎把新记变成了家族产业。
“江哥。”蒋桦炎对凌江特别恭敬。
想当年他老爹走得急,他又年幼,那时候上面的人担心,外面的嘿帮也虎视眈眈。
多亏了凌家三兄弟顶着压力,把他扶上了位,还把家族企业从大家共有改成了家族世袭。
没有凌家兄弟,蒋家早就完了。
所以他对这个大管家一直心存敬意。
“何惯昌派人来说想让我们帮他出口气,你怎么看?”
凌江一脸严肃地说:“佳和这家伙虽然不可怕,但他也是我们商会的人。
如果我们不帮他,商会那边咱们可没法交代。”
在**这边,钱袋子主要是英帼人和桦人掌控的。
英帼人的钱咱就不提了,单说桦人的,潮州商会可是占了大头。
像李超人、郭大亨这些大佬,都是从商会里出来的。
新记能成为**四大帮派之一,在帼际上也小有名气,全靠潮州商会的支持。
吃水不忘挖井人嘛,既然都是商会的人,人家开口了,咱们也不能拒绝,但具体怎么帮忙,还得细细琢磨。
“嗯。”
蒋桦炎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又问:“江哥,你见多识广,有什么好主意?”
凌江说:“这几年和联胜势头正猛,人多势众,曹光又是他们那儿最出挑的年轻人……我们之前在筲其湾的场子被差佬给封了,就被他给占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龙头你也知道,这些年轻人都有股子冲劲,不容易退缩。”
蒋桦炎笑了笑,当然懂。
帮派要想发展,就得靠这些年轻人。
人一过岁数,就容易保守,只想守着眼前这点家当,不想再往外扩了。
新记之所以能一直站稳脚跟,就是因为重视培养年轻人。
他老爹那会儿有四虎,到他这儿就有了五虎十杰,就是为了让帮派保持活力。
“是这么回事,那江哥的意思是?”
凌江说:“咱们先跟他们谈谈条件,把规矩说明白,让佳和有个台阶下,这样双方都有面子,也不会闹得太僵。”
“而且,之前郭家也找过我们,想让咱们对付曹光,结果他们自己先出事蹲监狱去了……”
他这是打算让曹光那边明面上服软,利用新记的影响力来施压,这样总比硬碰硬来得好。
现在大家都琢磨着转型,想穿上西装打好领带,好好发展。
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谁愿意和那些实力相当的帮派硬碰硬呢?
蒋桦炎皱了皱眉说:“这主意不错,但我担心那个年轻人不会买账。”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他太年轻,太冲动了,不撞到头破血流是不会回头的。”
凌江笑着回应:“龙头,咱们有理有据。”
“咱们也有人手。”
“如果他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咱们,早晚得有一战,不如趁他还没站稳脚跟,先给他点颜色瞧瞧。”
“好,就这么定了。”
“我们新记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真遇到事了,该出手时就得出手。
江哥,你来安排吧。”
曹光靠在老板椅上,叼着烟,正和串爆通电话:“老顶,佳和这小子太不给面子了。”
“他想用新记来压咱们?”
串爆也生气了,一个拍电影的装什么大尾巴狼?还真把自己当大亨了?
“阿光,人家的帖子都送过来了,江湖上的规矩得守。”
“该去还是得去。”
曹光笑着说:“老大,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去。”
串爆叮嘱道:“不管结果怎么样,谈判的时候别动手。”
“奶奶的,你就放心吧。
社团里的兄弟们这次都支持你,全力挺你到底。”
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当年和联胜的元老原一声带着人偷偷跳槽去了新记,连绰号都改了,现在成了尖东虎中虎阿俊。
奶奶的,这个仇和联胜一直记着呢,一直找机会要收拾新记!
“行,我知道了。”
曹光挂断电话,转着手里的钢笔。
佳和这是不想活了吧?也不打听打听情况,就想跟我玩心眼?
“来人。”
门外的小弟急忙跑了进来:“大哥。”
“叫飞全、张谦过来开会。”
飞全和张谦是曹光手下的两大得力干将,能打能拼,还能办事,在行正上也给曹光分担了不少,是他的心腹。
社团有事,自然首先找他们帮忙。
“光哥。”
飞全和张谦很快就到了,毕竟他们的地盘就在筲其湾,开车一脚油门就到了。
“光哥,有什么事您吩咐。”
曹光眯着眼睛说:“咱们的招牌还不够响亮。”
“佳和这小子太不给面子了。”
“你俩说说看,该怎么对付他?”
这事张谦是当事人,当初就是他陪着曹光去谈的,听到这里直接说:“大哥,别跟他废话了。”
“我放火烧他两家电影院,封了他的片场。”
“看他怎么嚣张。”
飞全也附和道:“光哥,这种人不给点颜色看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去球场找几个小混混过来,这些人办事靠谱。”
两个头目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定下了行动计划。
曹光最后拍板:“就这么定了。”
“法律费用和安家费我来搞定,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
“好嘞,光哥!”
香江上的帮派大多都是从洪门出来的,讲究的是反清复明的那股子劲,规矩严得很。
一般情况下,要是有了什么矛盾,先是坐下来讲道理,讲不通了再动手,这就是曹光跟程龙说的,先礼后宾嘛!
曹光只带了个司机去见面,那边却派来了湾仔之虎陈耀庆。
这家伙是新记最近冒出来的高手,在湾仔手底下有九十多个场子,手下有两个狠角色,阿聪和阿洪,徒弟上百号人,还喜欢赛车,在湾仔这块地界上那是相当有名。
曹光一进门,就看见里面有三个人,领头的正是陈耀庆,“光哥,请坐。”
陈耀庆挺客气,他以前就是个跑车工人,嘴甜又会办事。
以前给人泊车的时候,就爱偷偷开着客人的车去飙车,就算被抓了,也总是靠那张巧嘴给混过去了。
“早就听说光哥的大名了,一直想找你喝两杯,就是一直没空。”
曹光笑了笑:“庆哥您是大人物,还记得我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