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爆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事无法避免,他只希望自己的得意弟子别做得太难看。
毕竟以前,他也靠阿标撑过腰。
“老大,你就放心吧,我从小就崇拜岳王爷,精忠报帼。”
曹光立刻表态:“标哥以前怎么样,以后肯定还是怎么样。”
当然啦,这都得建立在鱼头标守规矩的基础上。
要是他敢胡来一气,曹光看在是同门师兄弟的份上,会客气地请他走人。
但如果他还是不懂事,那就只能按法律来办了。
串爆听了后松了口气:“那就成。”
说实话,他之前心里确实犯嘀咕,自己的这个徒弟升得太快,手段又太狠。
鱼头标那脾气,他真怕这家伙跟自己的徒弟杠上。
毕竟都是自己人,他不想看到门派里闹矛盾,这种事传出去会让人笑话。
他上了年纪,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爱钱和面子,少了哪一样都觉得不自在。
“行嘞,那就这么定了。”
串爆站起身来:“话事人的事我来帮你摆平。”
“老大慢走。”
筲其湾最大的优势就是有个码头,这里原本就是一片海湾,住的人也不多,就几万,大部分人都是靠海货吃饭的。
在这里扎根的帮派大多也是围着码头转。
比如鱼头标靠着批发市场捞钱,水房利用码头走私,新记借码头做生意,还有其他一些小帮派,有的搞进口,有的带安南妹之类的,一个码头,被他们整出了不少花样。
曹光也盯上了这个码头。
没办法,以前手下人少,批发市场的份子钱就够了。
现在手下三百多人,那些份子钱就不够用了。
虽说小弟们不要工资,但也得给点甜头。
他看了看,码头的油水最厚。
于是,他先礼后宾,找来了水房的白头鹰谈判,大家做事都得讲规矩,不能二话不说就开打。
“大哥,大哥。”
茶楼里,曹光带着飞机走进来,早就等着的小弟们纷纷打招呼。
包厢里已经坐着两个人,白头鹰当头,他那白化病的样子,就跟刷了一层白漆一样,他旁边是手下寸爆,正阴阳怪气地说:“光哥,你来这么晚,不给面子。”
“我什么时候早到过?”
曹光都没正眼瞧他,直接在白头鹰面前坐下:“白头鹰,你们水房在筲其湾捞得差不多了,该享清福了。”
“你说什么玩意?”
寸爆脾气大,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算哪根葱?别觉得自己多牛。”
曹光才不理这种拎不清的家伙,他现在是老大,跟这种小弟置气跌份!
“你们现在撤,我给你们五十万的大红包。”
“和气生财嘛。”
“那我给你一百万。”白头鹰终于开腔了:“去跟鱼头标一起守鱼场怎么样?”
曹光笑着摇了摇头,这种事太常见了,谁也不会轻易让步。
“白头鹰,你也赚了不少了,别挡着年轻人的道儿。”
“移民伽拿大也挺好,那边空气新鲜。”
“那你怎么不去呢?”
寸爆又猛地一拍桌子:“这么好的地儿,你去卖面包得了。”
他觉得这话太逗了,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曹光笑得比他还要欢,扯着嗓子喊道:“喂,小兄弟,快过来!”
曹光挥着手,满脸都是乐呵呵的笑容。
寸爆那脾气跟火药似的,一点就着,能当上白头鹰的头儿全凭他胆子肥,天大地大他最大。
一听这话,寸爆握着拳头就凑了上来,瞪着眼珠子说:“怎么着,你这是想找不痛快?还真把自己当老大了?”
“你妈的,你……”
话音未落,一道刀光快如闪电,嗖嗖几下,寸爆的脖子上就像开了水龙头,血喷得老高。
接着又是几刀,曹光左手按住寸爆的脸,使劲一推,将他撂倒在地,然后从腰里抽出一把家伙扔给白头鹰:“行,今儿咱俩之间,只能活一个。”
曹光下手快准狠,他才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谁挡他的道儿,谁就得挨刀子。
那刀跟毐蛇似的扑向白头鹰,冷得让人打颤。
地上的寸爆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这年轻人下手真嘿。
曹光说:“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用,外头全是我的人。”
“在他们冲进来前,咱俩得有个了断。”
白头鹰绷着脸站了起来:“谈条件可不是你这么谈的。”
“你坏了规矩。”
曹光跟没听见似的:“你能砍了我,你说什么是什么。”
“不然就老实点。”
说着,他就亮出了刀:“来吧。”
“你是我老大,我也是老大,今儿就让小弟们瞧瞧咱们的能耐。”
周围静悄悄的,空气都好像凝固了一样。
白头鹰抄起桌上的家伙,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头早就跟揣了只兔子似的,蹦跶个不停。
他得赶紧拿主意——是干还是撤?
曹光没催他,这是老大之间的较量,得给人家留点面子。
“给你一分钟。”
曹光瞅了眼手表:“单挑还是群架,你自己挑。”
单挑就是俩老大亲自上阵,群架就是双方小弟开打。
说起来没错,可白头鹰一眼就看出来了,就算他选群架,最后还得一对一。
那一宿,除了愣头青飞机外,没人知道曹光跟白头鹰到底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白头鹰拖着条伤腿出来,宣布退出筲其湾,愿意跟他走的手下就走,不愿意的全跟着曹光。
打那以后,白头鹰就在江湖上消失了,曹光的名字在筲其湾又响了起来。
剩下的几个帮派压力山大,曹光明摆着要独霸筲其湾,他们不得不琢磨着怎么应对。
一群老头子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串爆也在里头,这些人都是和联胜的老一辈。
“串爆,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折腾什么第二春呢?”
“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你管的着吗?”
“哟,这话冲得。”
“不服?你有本事也去收几个小弟。”
“胡说八道。”
“听说有人找上门来,说你小弟太狂了,要在江湖上掀起风浪。”
“怎么这么多麻烦事,整天就在江湖上瞎折腾。”
“是不是台风要来了?”
串爆猛地一拍桌子,嚷道:“我们和联胜可不是靠让步才有今天的地位吧?”
“难道别人一开口,我们就得缩头缩尾?”
“那还搞这社团干嘛,直接去做善事算了。”
“胡说八道!”
串爆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今天开会的原因,还不是因为手下的小弟下手太狠,筲其湾那边几个社团联手警告曹光要学会忍让,真是可笑,出来混的哪个不想多占点地盘?给别人留活路,自己的活路又在哪呢?
“我觉得阿光做得没错。”
串爆当然要维护自己的人:“人家从零开始,在筲其湾打拼出一片天地,我们没帮上忙不说,现在还让他让步?”
“难道真要阿光放弃这片地盘?”
“那还不如直接解散社团,把招牌砸了。”
“胡说八道!”
“串爆,你至于这么激动嘛?”
老鬼孬出来打圆场:“大家开会嘛,意见不统一很正常。”
“这叫意见不统一?”
串爆毫不留情:“出来混的不抢地盘还混什么?回家做生意去吧。”
他步步紧逼:“我们在前面拼命,要是知道我们这些老一辈想让他让步,他会怎么想?”
“胡说八道!”
“你们这些老家伙,肯定是收了别人的好处。”
“血口喷人!”
老头子们坐不住了,虽然心里明白,但这话哪能说出口,“串爆,别乱说,这可是诽谤!”
“你心里有数。”
“你……”
几个老头子被气得不行。
“邓伯。”
串爆才懒得跟这群老头子废话,他们不是遛鸟就是打球,也不怕闪了老腰,“你怎么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坐在上首的邓伯身上,他是和联胜最有威望的长辈,大家都很敬重他。
邓伯问:“阿光能撑住吗?”
“撑得住!铁打的汉子!”
串爆拍着胸脯保证:“阿光说了,一定要帮社团拿下筲其湾。”
筲其湾的地盘不算大,但位置挺好,这儿有码头,去北角和湾仔都挺方便。
当初派鱼头标去那儿插旗时就考虑过这一点,可惜鱼头标不争气,连一半的鱼场都没拿到,给和联胜丢了脸,还是曹光努力才拿下了全部的鱼场。
如果能拿下筲其湾,对和联胜的名声有好处,但不利的就是得面对其他社团的压力。
邓伯琢磨了半天,说:“我有个主意,大家商量商量。”
他说:“曹光要是能拿下筲其湾,我们就把社团的招牌借给他用,帮他遮风挡雨。
要是拿不下,那就是命不好。”
“串爆,你觉得呢?”
“我还能怎么说呢?”串爆心里憋得慌,邓伯这提议也太不近人情了,非得看到甜头才肯出手帮忙。
可他也没辙,只能勉强点头:“我先说清楚,要是阿光真能搞定筲其湾,那块地得归他。”
“成,没问题。”邓伯没吱声反对,毕竟不能老干那种过河拆桥的事,不然其他兄弟心里得凉透。
其他人一看这架势,也都跟着表态:“我同意。”
十个人里头九个都举了手,串爆不情愿地也跟着举了:“同意。”
“行,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邓伯扫视了一圈:“咱们和联胜既不主动惹事,也不怕事找上门。
要是因为咱们社团一句话就让小弟收手,那还叫什么社团。”
“大家回去都好好琢磨琢磨,社团是靠小弟们撑起来的,咱们才能坐这儿喝茶。”
“来,请茶。”
“臭小子。”
在唐楼里,曹哒桦挠挠头:“差局那边都知道你的事了。”
“你这是闹哪出?平平淡淡才是真。”
曹光耸了耸肩:“叔叔,你明白的,在道上混身不由己。”
“唉。”
曹哒桦心里犯嘀咕,总觉得这个大侄子好像有点走偏了:“道上不好走。”
“别看那些大哥表面风光,其实倒下的更多。”
曹哒桦还是想让大侄子去当差佬:“你现在还没深陷泥潭,去考差佬吧。”
“叔叔,你说说,要是我考上了差佬,又能干什么呢?”
曹哒桦干笑了一声,眼神飘忽,压低声音说:“管你能干什么?工作嘛,吃帼家粮不是挺好的?”
要是晚几十年,曹光肯定选吃帼家粮,稳稳当当,出去吃烧烤也没这么多烦心事。
但在这个年头,他才不吃帼家粮,他要当大佬!
于是说:“叔叔,这种事是没法彻底根除的吧?”
曹哒桦头疼,每次大侄子都要逼他接受这些:“行,行,我知道了。”
曹哒桦干脆换个话题:“说吧,到底找我什么事?”
曹光笑了笑:“我打听到消息,明天晚上新记会在白沙湾上岸。”
白沙湾是个偏僻的野码头,以前还有片小树林。
新记的主业是走私,以前都在筲其湾上岸,但这几天跟曹光闹翻了,再加上曹光把水房的人都赶跑了,新记就改了上岸地点,这是秘密,曹光费了老鼻子劲才得到这消息。
“听说是个大买卖。”
曹哒桦瞪大了眼:“大买卖?”
曹光心里乐开了花,心想大侄子终于出手了。
虽然这次是调查科的任务,但重案组也不能闲着,那些干坏事的家伙都是亡命之徒,特别危险!
曹光笑眯眯地说:“叔叔,你要是能成功把他们一网打尽,那可就是给香江的老百姓立大功了!”
“对对对,确实是这样。”曹哒桦心里乐开了花,要是这事能成,那可就是天大的功劳,自己在重案组的位子就坐得更稳了。
“行嘞,小伙子,要是这事办成了,你的线人费可得翻好几番呢。”
查局在这方面挺讲究,功劳多大,奖励就多丰厚,绝不会亏待了线人。
“我这就行动去。”
“老曹,千万别走漏了风声。”曹光嘱咐了一句:“这事可不简单,挺危险的。”
“知道了。”
曹哒桦兴高采烈地走出唐楼,正巧碰见了李赛凤。
他眨巴眨巴眼睛:“阿凤,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