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灿烂晨曦照着一座华丽的大殿,殿内传出的说话声,徐徐在周遭盘旋。
殿宇四周遍植绿树,绿色的光影洒落屋顶,为清晨增添了一丝静谧。
陈飞燕坐于大殿角落位置,张小福坐于她左侧。
她们的前面,还有二十八名女子,环肥燕瘦,各有不一。
再前面,高台之上,一位锦衣美人端方而坐。
她年龄十七八左右,青丝如瀑,头顶粉色珠钗点缀,一袭藕青色纱裙月光似流泻。
白玉似的手,握着枚圆扇,另一只手龙蛇般游走。
若是凑近看,能看到绣面上,绣着起伏连绵的山,红彤彤的日头,振翅翱翔的白鹤。
她的头顶,一道白色帘幕垂下,上面绣着山水、花鸟……
蓦地,她将团扇放下,从椅子上爬起来,对着面前的女弟子淡淡一扫,漠然地脸上便多了丝笑意:
“诸位今天来千香阁,是第几日了?”
“第六日了。”一众女子齐声呼喊道。
陈飞燕望着她,面上一副好奇的神情。这位美人很有亲和力,绣工绝佳,她很期待能从她学到真本领。
美人不由地眼波一阵流转,朱唇含笑道:
“前五日,我给大家传授的刺绣理论知识,大家都掌握了吧?”
“掌握了。”众人再次齐声欢呼。
美人遂再笑道:
“那好,今天咱们就来正式学刺绣技艺,首先,我会给大家每人将绣布和绣线发下去。”
说着,她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一名婢女:
“燕儿,将东西给众人发下去。”
“是。”
燕儿一袭鹅黄衣裳,轻声应了句,端着手上的托盘,朝众人走去。
将白色扇面和丝线,从第一排,发放到最后一排。
陈飞燕接到东西后,一双眸子瞬间亮了。
扇面是白色棉布,轻柔舒适,丝线是蚕丝的,红绿鲜明。
立在高台上的美人淡淡一笑:
“诸位都收到东西了是吗?”
“是。”
“那就请诸位在白色扇面上,按照我前几日教的方法,绣上自己喜欢的图案。”
“好,你要绣什么啊?”
“你呢?”
众人很快交头接耳起来。
美人扫瞄了会儿众人,走到了大门处,对着屋外守卫点了下脑袋,那人便离开了。
陈飞燕来回翻看着扇子,抽出了根丝线,预备穿针时,蓦地,耳边传来了一阵嘶喊声:
“啊,不好,大家快丢下这团扇和丝线,它们被人抹药了。”
陈飞燕定睛一瞧,是坐在中间的一位女子在叫喊,不过喊完,她便一头栽在桌上。
“啊?不能绣了。”
“那我们快逃吧,不过我,我怎么头有些晕。”
“我也好像有些头晕……”
刚刚还春和景明的大殿,须臾之间,混作一团,有一半的人都踉跄着往门外跑。
陈飞燕亦强行让自己清醒,速速跟着众人,欲逃向殿外。
却是突然,立在高台上的美人,捂着红唇,玩味笑了:
“尔等,都中了十香软筋散。还想逃,逃的了吗?
还是乖乖的,候在这里,等着束手就擒吧?”
“你个骗子,我要杀了你。”
人群中陡然冲出几个女子,朝着美人冲去,还持着匕首。
美人却一动不动,冷冷地望着她们,而后众人只听得“咚”地一声,殿门开了,一队身穿黑衣,手持大刀的护卫入了殿。
他们拿着绳子,一把捞住最前面女子的胳膊,捆住其手和脚,而后是下一个。
大殿中,很快苦作一团:
“你们这些畜生,千辛万苦骗我们来此,到底为何?”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这帮混蛋。”
“我就是死,也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挣扎声,辱骂声浪潮般席卷了整座大殿,护卫们捆的捆,拉扯的拉扯,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便将三十多名女子手脚悉数捆住。
陈飞燕也不例外。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处黑暗的房间里。
空气中的脂粉味和汗味混合发酵,让陈飞燕忍不住作呕,爬起身来,发现房间约莫三十来平,一众女子全部被关在其中。
只是她们的衣衫,全部沾染了污泥,头发蓬乱,眼睛也通红一片。
“嗨,你终于醒了啊。”
陈飞燕张望之际,一道声音自耳边传来,她收回目光,才发现张小福坐她面前。
“小福姐,你怎么样了?”
“我还行,身上的药解了,不过还是浑身乏力……我真是太蠢了,几天前还给家里写了书信。”
“唉,这你哪能预料?不过我们是该聪明一些,不该来此。”
“可不是?不过我们和千香阁并无仇怨,他们抓我们做什么?”
“这。”陈飞燕一时语塞。
“还用猜吗?定是将我们往哪个淫窟送,陪那些臭男人?!”
陈飞燕抬眸凝望,便见人群中,一位身穿青衣的明媚女子,仰着俏脸道。
她长着张圆脸,乌发高高束起,手上握着把剑。
“啊?这可怎生是好?去了那种地方,哪里还有命在啊?”
“可不是,这下子完了,全完了。”
“姑娘,我瞧着你会武功,不如你想个法子,带我们出去?”
“是啊,姑娘?”
“呵呵”,女子却轻笑一声:
“你们抬举我了,我自身都难保呢。”
陈飞燕听着青衣和众人的对白,愁绪再次萦上心头。
却是此刻,耳边突然传来了石门的轰隆作响声,一行人的目光瞬间转向了门外。
月色水银般地面浮动,先是一对黑靴映入眼帘,然后是结实的双腿,挺拔的脊梁,再然后是满脸胡须的脸,鹰钩鼻,一对鹰眼,一张阔嘴唇。
“都给我出来,要上路了!”
上路?带她们去哪儿?完犊子了啊?
陈飞燕想着,跟在众人后,出了石门。
只一眼,一股绝望的情绪,便再度萦绕心间。
一队护卫立在她们面前,手持利剑,这种近距离环卫,除非武功一流,否则难以从他们手中逃脱。
“走!”
彪形大汉一声大喝,队伍便徐徐往前蠕动。
额,看这样子是要将她们送走啊?
月光水银般流泻,行过曲折小路,途径离离花木,望见数辆马车停在前方广场上,陈飞燕等人心里瞬间压上了一块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