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那本古老的日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地下室的灯光在头顶滋滋作响，忽明忽暗的光影将伙伴们的脸切割成斑驳的碎片。阿依伸手想要接过日记，她的指尖刚触到泛黄的纸页，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不好！”顾清明一把将我拽到身后，头顶的天花板簌簌落下碎屑。那些黑色长袍的信徒们在混乱中发出刺耳的尖叫，祭坛上的紫色光芒暴涨，如同活物般扭曲着缠绕上来。我看见父亲的机械义眼闪过红光，他猛地将身旁的阿依扑倒在地，一道紫芒擦着她的发梢射进墙壁，瞬间腐蚀出焦黑的大洞。
“分头找线索！”父亲的声音混着轰鸣传来。我和顾清明对视一眼，默契地朝着祭坛左侧的通道跑去。潮湿的墙壁上爬满青苔，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脚下传来类似骨骼碎裂的脆响。突然，前方的转角处传来金属碰撞声，我握紧竹笛，警惕地放慢脚步。
“惊蛰？”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林老师从阴影里走出，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泛着诡异的幽蓝，他的白大褂上沾满暗红血迹，“你们不该来这里。”
“是你出卖了我们！”顾清明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这才注意到林老师身后漂浮的齿轮上，刻着和深渊之主身上一模一样的纹路。记忆突然翻涌，那天在镜湖中学地下室，林老师曾无意间触碰过父亲的实验笔记，而那本笔记里，正记载着深渊能量的研究资料。
林老师轻笑一声，齿轮开始高速旋转，发出尖锐的嗡鸣：“你们以为深渊之主真的被消灭了？不过是换了个容器罢了。”他抬手一指，通道尽头的墙壁轰然炸裂，露出一个巨大的玻璃舱。舱内漂浮着个浑身缠满金属管线的身影，那张脸——赫然是顾清明！
“不！”我下意识想要冲过去，却被顾清明死死拉住。他的掌心一片冰凉，声音却异常镇定：“那是克隆体。他们在复制我们的能力。”
林老师鼓了鼓掌，玻璃舱内的克隆顾清明缓缓睁开眼，眼中跳动着紫色火焰：“不愧是镜湖中学的天才，连自己的克隆体都能一眼看穿。不过，你们以为真正的威胁是深渊之主？太天真了。”他身后的齿轮突然化作无数碎片，在空中重组出一张全息投影——画面里，阿依正将一枚紫色晶体嵌入自己的心脏。
“不可能！”我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阿依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此刻布满疯狂与决绝。画面一转，父亲正在调试一台巨大的机器，而机器核心处，赫然是我们千辛万苦找到的那把紫色钥匙。
“在你们沉迷于寻找圣地的时候，”林老师的声音充满嘲讽，“你们最信任的伙伴，早就和深渊达成了交易。他们想要的，从来不是净化深渊，而是掌控它。”
顾清明的手突然颤抖起来，我转头看见他额角渗出冷汗，瞳孔里闪过细密的数据流。“他在说谎，”他咬牙说道，“这是精神干扰装置，别信......”话未说完，他突然踉跄着单膝跪地，嘴角溢出黑色液体。
林老师抬手打了个响指，克隆顾清明破舱而出。他的动作和真正的顾清明如出一辙，却带着机械特有的僵硬。“杀了他们，”林老师对着克隆体下令，“然后启动‘镜渊计划’。”
克隆顾清明冲向我们的瞬间，我本能地吹奏竹笛。音波撞上他胸前的紫色晶体，竟被完全吸收。他反手抓住竹笛，金属手指几乎要将笛身捏碎。“小心！”顾清明猛地扑过来，和克隆体扭打在一起。我看见他后颈处不知何时多了道机械接口，正渗出幽蓝的液体。
就在这时，通道另一头传来爆炸声。阿依的身影出现在火光中，她手中握着的笛子和我的一模一样，却通体漆黑。“惊蛰，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有些真相，你必须亲眼看看。”她挥动黑笛，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齿轮组成的锁链缠住我的脚踝，将我拖进黑暗。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身处镜湖中学的实验室。四周的墙壁上贴满我的照片，每张照片里的我都处于不同的战斗场景，旁边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欢迎来到真相的核心。”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见他正将一枚芯片插入操作台，屏幕上跳出的，是我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
“你早就被深渊侵蚀了，”父亲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从你第一次在镜湖底发现那个紫色晶体开始。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拖延你彻底变成容器的时间。”他调出一段监控视频，画面里，小时候的我正将紫色晶体放入口中。
我感觉大脑一片空白。那些所谓的冒险，难道都是为了掩盖这个残酷的真相？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撞开，顾清明浑身浴血地冲进来。他的衣服破破烂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机械纹路，但眼神依然坚定：“惊蛰，别信他！这些记忆都是伪造的......”
“够了！”父亲按下操作台上的红色按钮，实验室的天花板开始下降，无数金属尖刺垂落。顾清明一把将我护在身下，尖刺刺穿他的后背，鲜血滴在我的脸上。“带她走！”我听见顾清明对门外大喊。阿依的身影出现，她含泪吹奏黑笛，音波震碎了墙壁。
在逃跑的路上，阿依终于说出了真相。原来早在我们进入城堡之前，林老师就已经控制了部分伙伴。他们发现所谓的圣地，其实是深渊之主的诞生地。为了阻止林老师的阴谋，阿依和父亲假意叛变，目的是接近核心。而顾清明，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却选择用生命保护我。
“但现在，”阿依的声音充满绝望，“连顾清明都快撑不住了。他为了压制体内的深渊力量，一直在给自己注射抑制剂。”她掀开衣袖，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这些药剂，是用你的血液提炼的。”
我们躲进城市边缘的废弃工厂。顾清明躺在简易的病床上，呼吸微弱。我握着他的手，突然发现他掌心的纹路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细密的齿轮。“惊蛰，”他艰难地睁开眼，“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镜湖底看到的星空吗？那片虚假的美丽，和现在的世界一样......”
他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黑色血液溅在我的手上。就在这时，工厂外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声。透过窗户，我看见天空中浮现出巨大的齿轮，林老师站在齿轮中央，身边环绕着所有被控制的伙伴。而在齿轮核心，赫然是苏醒的深渊之主——这次，它的形态竟是我的样子。
“游戏真正的结局，现在才开始。”林老师的声音响彻整个城市。顾清明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将一枚芯片塞进我掌心。“去圣地，”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那里有......”话未说完，他的身体突然被紫色光芒吞噬，化作漫天数据流消散在风中。
阿依拽着我冲进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身后，城市正在被巨大的齿轮碾成齑粉。我看着手中的芯片，上面刻着镜湖中学的校徽。阿依发动汽车，声音带着最后的希望：“圣地就在镜湖最深处，但那里有守护结界，需要用你的血......”
“可如果我真的是容器，”我握紧芯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打开结界，会不会彻底释放深渊？”
阿依沉默许久，踩下油门：“那我们就赌，赌你是能改变规则的人。”
车窗外，紫色闪电划破天空。我想起顾清明最后的眼神，突然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这场游戏就没有赢家。而我要面对的，不只是深渊之主，还有那个藏在记忆深处、真实的自己。
镜湖的水面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仿佛一只睁开的巨眼。当我们的船靠近湖心时，湖底传来古老的吟唱。阿依将黑笛递给我，我深吸一口气，将笛口贴上唇边。笛声响起的瞬间，湖面沸腾，一个巨大的旋涡将我们吞噬。在失去意识前，我听见阿依说了句什么，风太大，只听清了最后三个字：“......背叛者。”
水下的世界亮如白昼。巨大的水晶柱撑起穹顶，每根柱子上都封印着不同形态的深渊生物。我在其中一根柱子里，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她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手中握着的紫色晶体，正在吸收水晶柱里的深渊能量。
“欢迎回家，容器07。”林老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转身，看见他站在祭坛中央，身旁站着本该死去的顾清明。但这个顾清明的眼睛是纯粹的紫色，身上缠绕着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深渊之主形态的“我”。
“你以为阿依和你父亲真的是在帮你？”林老师笑着举起手中的遥控器，“他们不过是我的棋子。从你在镜湖底捡到晶体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在计划之中。”
我感觉心脏被狠狠攥住。就在这时，阿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在说谎！真正的背叛者是......”话未说完，一道紫芒贯穿她的胸口。我惊恐地看着她倒下，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指向祭坛——在那里，父亲正将紫色钥匙插入深渊之主的心脏。
“为什么？”我崩溃地大喊。父亲的机械义眼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被冷漠取代：“为了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需要有人做出牺牲。而你，就是那个最好的容器。”
顾清明突然挣脱锁链，冲向我。他的身体正在数据化，每走一步都变得透明。“别相信他们，”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真相在......”话未说完，林老师按下遥控器，一道紫色激光将他彻底分解。
祭坛开始剧烈震动，深渊之主形态的“我”缓缓睁开眼。她的声音和我的一模一样，却充满冰冷的嘲讽：“宋惊蛰，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不过是深渊的提线木偶罢了。”
我握紧竹笛，却发现笛身正在融化。阿依的黑笛突然飞到我手中，我本能地吹奏起来。这次，笛声中不再有希望，只有无尽的愤怒与绝望。音波撞上深渊之主，竟在她身上撕开一道裂缝。我看见裂缝里，有个蜷缩的小女孩——那是真正的我，被困在记忆深处的我。
“原来如此。”我突然笑了，泪水混着血滴落在黑笛上，“你们想要容器？那就看看，容器里装的究竟是什么。”我将黑笛插入自己的心脏，在剧痛中，我听见了无数人的尖叫，那些都是被深渊吞噬的灵魂。而在尖叫声中，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唤：“惊蛰，救救我们......”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镜湖中学的走廊里。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学生们嬉笑打闹着走过。我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躺着一枚紫色晶体，而远处，顾清明正朝我走来，他的眼中闪烁着熟悉的光芒。
“要一起去探险吗？”他笑着问。我抬头看向天空，那里有个巨大的齿轮正在缓缓转动，而齿轮缝隙间，林老师的脸一闪而过。
“好啊，”我握紧晶体，“不过这次，我要做制定规则的人。”
走廊尽头的镜子突然碎裂，无数碎片中，我看见无数个自己，每个都在重复着不同的命运。而在最深处的碎片里，一个神秘人背对着我，他的手中握着一张写满公式的纸，纸上的公式，和顾清明后颈的机械接口纹路一模一样。
镜湖的水面再次泛起涟漪，这次，涟漪中浮现的不是深渊之主，而是无数双眼睛。那些眼睛里，有阿依、父亲、顾清明，还有......另一个我。
游戏，真的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