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最近出了一件稀罕事,最近甄家酒肆不卖酒,改卖糖水了。
据说是一位管事在扬州碰见了一位活神仙,用了不小代价才从神仙那里得到的糖。
没人见过糖是什么样,不过从卖出的糖水来看,必然是珍品中的珍品。
听喝过糖水的人说,那水清澈如常,若不是喝到嘴里,谁也看不出是糖水。甜味更是远超蜂蜜,喝到嘴里也不觉得腻。
听到这种传言的普通民众恨得牙根都痒痒,什么家庭能喝蜂蜜喝到腻。
别说是普通百姓,就是掌握冀州大权的袁家人也做不到喝蜜喝到腻吧?
年关刚过,春风未至,正是无聊的时候。
虽说北边的公孙瓒还在负隅顽抗,但已经被逼到易地。听说是弄了个易京楼,整天在里面醉生梦死,大概活不到多久了。
因此邺城周围一片祥和,士人们也有时间逛逛茶楼酒肆,探讨一下天下大事。
甄家酒肆中,方镜无语地听着那些所谓士子在那扯淡。言语中寻章摘句,借由某个字不对和人辩驳。
输了的罚酒三杯,赢了的奖蜜一碗,周围还有人看猴似的喊好。
“玛德,这群人能治理好新沛吗?”
方镜开始后悔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
甄家酒肆用糖水招揽顾客这事还是方镜出的主意,原本打算找些落魄士子拐到新沛帮忙干活,结果一看他们水平比自己也强不了多少。
而且一个个家世显赫,别说是落魄士子,就是生活水平稍微差一点的,都没资格来这里品蜜。
真要把这群人弄回去,新沛不用两天就得刷出来一支义军来。
“算了,我放弃。”
方镜往后一躺,不再指望屎里淘金。
到了晚上,李辙和车仓从外面回来,带回来最新消息。
“先生,找到目标了!”
方镜起身,“哦,什么来历?”
两人在城里用糖水挑起话题,争论某某士子水平如何,其他人又如何如何,很快就引起了邺城士子水平大比拼。
人嘛,最喜欢这些个八卦。要是能接机点评两句名人,跟过年还有什么两样。
引起轰动后车仓李辙化身听众,从邺城人嘴里很快就凑到了一份名单。
排除世家大族,这些人就算是庶出也看不上刘备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大汉宗室。
士族嫡子也排除,这些人有本事都在大将军府干活,没本事的都在酒肆里坐着喝水,水平完全比不上名声。
剩下的就是寒门子弟和庶子。
在汉朝这样一个看重身份出身的时代,寒门子弟有朝一日还能光耀门楣,重拾先祖荣耀。
庶出子则是连证明自己的机会都不会有。
具体情况可以参考袁绍袁术哥俩,就算过继成为本家,袁术也照样看不起袁绍。
所以这些人就是方镜的目标,无论是前途还是证明自己的机会,玄德公那里有的是。
挑选出一批比较有志气的,方镜立刻开门拉人过来帮忙。
新沛,糜竺忙得晕头转向,想要找方镜问问有没有什么手段能加快识字过程,他真的一天都等不下去了,现在就想让学堂里的孺子来帮忙处理政务。
方镜看着糜竺,心说这下有人顶锅了。
“识字快也快不了多少,但我知道哪有一批闲置的士子。你看?”
糜竺都没等方镜说完,立刻抓住方镜的胳膊。
“你说的人在哪,都给我弄来!”
大雪一下,迁移民众的难度就更加容易。是现在冻饿而死,还是去陌生的地方再多活两天,是个人都能做出正确选择。
再加上方镜发明了新的移民手段,新沛人口逼近百万。
什么概念,小沛和平年代城里人口也不过万户,这等于是用一个小沛的行政人员去管二十个小沛。
哪怕是数据化,也真的会死人的。
面对要吃人的糜竺,方镜故作为难。
“只是这手段有些不太合规矩。”
糜竺不管这个,“规矩都是死的,谁要敢有意见,就让他也变成死的!”
“不至于,不至于。”
方镜不敢再刺激糜竺,“让城管带上家伙,悄悄地跟过来。”
酒肆里甄家管事还在畅想着制糖厂开工后,自己这个老人能在甄家获得怎样的地位,却不知酒肆下几百人已经在分配任务了。
”甲队,你们负责审家;乙队,你们负责郭家;丙队,辛家;丁队,田家......”
地图各自拿好,车仓李辙这些天已经探索出了具体位置。
他们只需要从地下挖过去,找到对应士子,然后绑回来。
现实世界的冷风一吹,糜竺也冷静了下来。
“子鉴,他们都是河北士族,你这样大张旗鼓地绑,就不怕引来反噬?”
方镜耸肩,“谁能知道是我干的?而且你真就不想找些人来顶替自己,处理那些俗务?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要搞个新的货币体系吧,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糜竺不再说话,心里盘算着如何对刘备交代。
这种事怎么想主公都不会同意,可要是拿百姓说事,主公想必就能不那么坚持。
想到最近主公因为征税之事,在朝堂上公开和董国舅辩驳,糜竺觉得倒也不是不能行。
夜深了,田耽还在房中温习功课。
他是田家歌姬所生,身份在庶子也是垫底的那种。
田家不会阻止庶子读书,只是以后当不了官,只能作为小吏辅佐主家,或者帮忙操持家业,也就是从商。
无论是为吏还是经商,没有一颗聪明的头脑是不行的。田耽很早就知道这个道理,因此读书愈发刻苦。
他知道只有自己展露出价值,母亲才能够活得轻松一点。
夜逐渐深了,灯油也快耗尽。田耽熄灭油灯,躺在床上默背今天学的经典,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脚步很重,不像是院里的仆人。
田耽从枕头下取出匕首,轻轻来到门后观察。
噌!
田耽感觉眼前一花,一柄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田家,田耽?”
铁面之下传来沉闷的声音,像是一柄重锤,狠狠捶在自己的心上。
要死了吗?
田耽看向隔壁的屋子,眼中充满遗憾。
“娘,请恕孩儿不孝。”
“娘?”
丁队队长手中的信息并没有这一点,但不妨碍他做出决断。
“把他娘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