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七年的立春,辽宁城迎来了最盛大的一场婚礼。都督府前的朱雀大街早已铺满红毡,两侧每隔十步便立着描金彩绘的灯笼架,即便是在白昼,里头的鲸油蜡烛也燃得通明。
卯时三刻,吴权身着玄色纁裳立于中庭,礼官正为他系上九旒冕冠。冠前垂下的白玉珠串微微晃动,映得他眉间那道箭疤都柔和了几分。
\"主公今日格外英武。\"徐晃捧着青铜兕觞笑道,\"末将记得上次这般阵仗,还是迎娶长公主的时候。\"
吴权正要答话,忽听府外鼓乐喧天。只见一队红衣女兵骑着白马开道,后头八人抬的鎏金步辇上,张宁凤冠霞帔的身影在珠帘后若隐若现。最奇的是辇前竟有三十六名娘子军持剑起舞,剑穗上的银铃随着她们的腾挪跃动叮咚作响。
\"这...\"吴权难得露出讶色,\"新妇还能自带仪仗?\"
蔡琰从屏风后转出,抿嘴笑道:\"是妾身的主意。张妹妹说既然嫁的是马上取天下的英雄,便该用战场礼仪相迎。\"说着亲手为吴权披上朱红锦袍,\"您看那些娘子军演的是'却月阵',正是当日她助主公大破乌桓的阵型呢。\"
正堂前早已设好青庐。按幽州古礼,新妇需跨过马鞍与火盆。可当赞礼官高唱\"新妇降辇\"时,张宁却突然掀开珠帘,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铺着虎皮的红毡上,惊得众人哗然。
\"末将...妾身...\"她似乎这才想起身份,慌乱中踩到裙裾险些跌倒。吴权箭步上前搀住,触到铠甲般坚硬的嫁衣下竟藏着微微颤抖的手腕。
\"张将军也有今日。\"他在她耳边低语,满意地看着那截白玉般的颈子瞬间染上霞色。
交拜时更是奇景。本该由侍女捧着的合卺酒,张宁却从腰间取下军用水囊。两只青铜觞注满琥珀色的马奶酒,辛辣的气息让吴权挑眉——这分明是军中庆功的烈酒。
\"妾身愿与主公...\"她声音突然哽咽,\"生死同味。\"
满座宾客只见新人仰颈饮尽,却看不见交错的袖袍下,吴权正用拇指摩挲她虎口的老茧。那是在邺城突围时,她为救他挥剑留下的伤痕。
待到宾客散尽,新房内的情景更令人称奇。本该卸去钗环的新娘,此刻却执剑立于窗前。龙凤喜烛将她的身影投在茜纱帐上,宛如一幅正在狩猎的仕女图。
\"宁儿这是要谋杀亲夫?\"吴权笑着去解她腰间绦带,却被剑鞘抵住胸膛。
张宁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末将听闻...听闻...\"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主公要答应三件事...\"
原来刘婉三人早给她出了主意:第一件要吴权许娘子军扩充至三千人,第二件是为阵亡的黑山军眷属设立抚恤田,第三件却怎么也不肯说,只红着脸往吴权手里塞了卷竹简。
吴权展开一看,竟是《白虎通义》中\"夫妇结发同心\"的篇章,字迹分明是蔡琰的手笔。他忽然想起今早这丫头藏在袖中的断剑——那柄随她征战多年的环首刀,此刻正断作两截压在枕下。
\"这第三件...\"他猛地将人打横抱起,惊得新娘冠上的金凤簌簌乱颤,\"本侯现在便应了你。\"
帐外风雪渐急,却掩不住屋内时而铿锵时而缠绵的声响。值夜的侍女们红着脸交换眼色——谁能想到新夫人陪嫁的箱笼里,除了刀枪剑戟,竟还藏着蔡琰亲绣的二十四幅春宫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