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钟武楼的熊熊烈火如恶魔之舌般舔舐着夜空时,荀攸的马车正缓缓驶过端门。车轮与石板路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仿佛预示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即将降临。
远远地,荀攸透过车窗瞥见了宫墙内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宛如一条狰狞的火龙,张牙舞爪地扑向漆黑的夜空。那火光如此猛烈,以至于将整个宫殿都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荀攸心头猛地一紧,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那片火光。这位素来以沉稳着称的谋士,此刻竟像失去了所有的冷静,他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车帘,以至于那原本精美的流苏在他的手中被硬生生地扯断。
车帘的流苏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飘落在地上,荀攸却浑然不觉。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可怕的火光所吸引,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快!直驱昭阳宫!\"荀攸的嗓音都变了调。驾车的侍卫从未听过荀令君如此惊慌的声音,马鞭甩得震天响。
此时的昭阳宫外,一片死寂。王越站在满地的鲜血之中,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高大而威猛。他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寒光,剑刃上的血珠顺着剑身滑落,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在他的脚边,十二具虎贲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他们的身体扭曲着,有的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这些虎贲卫都是皇帝的亲卫,身经百战,但在王越的剑下,却如纸糊一般不堪一击。
最年轻的那名侍卫,咽喉处插着半截断箭,那是他徒儿史阿的杰作。史阿是王越的得意门生,箭术高超,这一箭直取要害,让那名侍卫瞬间毙命。
\"师父,前殿的禁军都去救火了。\"一个黑衣人从阴影中闪出,面巾上沾着血迹。
王越微微颔首,太阿剑在月光下泛着青芒:\"一炷香时间,足够改朝换代了。\"
殿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那声音清脆而响亮,在这静谧的宫殿中显得格外突兀。王越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了一抹冷笑。他的心中早已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所预料,因此这声音并未让他感到丝毫的惊讶。
只见王越毫不犹豫地抬起脚,猛地踹向那扇雕花殿门。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殿门被踹开,木屑四溅。门后的景象展现在众人面前,刘协手中的茶盏已经摔得粉碎,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刘协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那老者一身素白长袍,仿佛与这血腥的场景格格不入,但他手中的长剑却闪烁着寒光,剑尖在地砖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仿佛是死亡的奏鸣。
刘协的喉咙干涩,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白发老者一步步地踏血而来,每一步都带着沉甸甸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陛...陛下快走!\"伏皇后突然扑上前,金步摇在剧烈动作中坠落,青丝披散如瀑。
王越的剑比声音还快。
\"噗\"的一声,太阿剑穿透皇后胸膛。这个十七岁的少女却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染血的双手死死攥住剑刃。
\"跑...\"伏寿嘴角溢出血沫,杏眼圆睁地盯着吓呆的丈夫,\"陛下...跑啊...\"
刘协像是被钉在原地。他看见皇后葱管般的十指被剑刃削断,看见她绣着金凤的裙裾被血浸透,最后看见那双总含着笑意的眼睛失去神采。
\"朕...朕...\"天子瘫坐在地,泪如雨下,\"你要什么朕都给你...珠宝...皇位...\"
王越拔剑的动作干脆利落,血珠甩在盘龙柱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剑锋抬起时,他忽然想起三十年前在洛阳街头,那个饿得偷馒头的小乞丐也是这般求饶。
\"嗖!\"
一支狼牙箭破空而来,王越反手劈落,箭杆断成两截。殿外突然杀声震天,火把的光亮潮水般涌来。
\"保护陛下!\"董承张弓搭箭,第二支箭已离弦。
王越瞳孔骤缩——远处廊下,荀攸正指挥着黑压压的甲士结阵推进。更麻烦的是,曹真已率大批禁军赶来。
\"撤!\"太阿剑划出半月光弧,三名拦路的禁军捂着喉咙倒下。十余名黑衣人且战且退,转眼就消失在错综的宫巷中。
天蒙蒙亮时,荀攸在昭阳殿前捡到半截金步摇。他望着被白布覆盖的皇后凤体,又看看缩在龙椅上发抖的献帝,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令君!\"曹真急忙扶住他。
荀攸摆摆手,从袖中摸出块帕子擦了擦嘴角——上面有淡淡的血丝:\"速派八百里加急,禀报司空。\"他压低声音,\"就说...献帝遇刺未遂,伏皇后殒命。\"
宫墙外,一队商旅正不紧不慢地走向许昌东门。守门士卒刚要盘查,为首的老者突然抬头——那眼神吓得士卒倒退三步,等回过神来,车队早已消失在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