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凡听了丁明礼的话，耐心解释道：“脱硫行业是新兴环保产业。
即使国外，也没有多少先进经验可寻。
湿法脱硫工艺，是省电科院姜教授几十年的研究成果。
他的研究未必就比国外技术差。
所以我准备把设计变成现实，实际验证一下。”
丁明礼道，“你要知道，这试验花费可不小，至少需要一个亿。
你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愿意，”陈小凡斩钉截铁道，“就算失败了，不过丢了一个亿。
但让干法脱硫误导整个行业，将来损失恐怕不止几百亿。
我认为，这个风险值得冒。”
“那好吧，你既然愿意去做，那就做吧，”丁明礼道，“保留干法工艺，砍掉湿法，是郑书记亲自拍板决定的。
现在又要重新上马湿法，我需要跟郑书记汇报一下。
不过，既然是你们自己投资，我估计问题不大。
你等我消息。”
说完挂断了电话。
杨立新急问道：“情况怎么样？”
陈小凡深呼一口气道：“跟郑书记汇报去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杨立新点点头。
王旭川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诧异地问道：“陈主任刚才给谁打的电话？
跟哪位郑书记汇报？
我怎么不记得咱们这里，有姓郑的书记？”
杨立新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道：“省里有。”
王旭川大吃一惊道：“陈主任刚才……是给丁省长打电话？
丁省长去跟……郑一民书记汇报？
我的老天爷，陈主任真是手眼通天，原来是这样从上往下办。
真是朝里有人好做官。
丁省长直接下命令，手续当然就好办了。”
杨立新对陈小凡也比较佩服，叮嘱王旭川道：“出去不许乱说。”
王旭川道：“那当然，我一定守口如瓶。”
……
……
丁明礼直接来到郑一民办公室。
“郑书记，有件事我要跟您汇报一下，”丁明礼说道。
“有什么事？”郑一民戴着老花镜，低头看着文件。
丁明礼道，“我之前不是向您汇报过，省电科院两种脱硫工艺，存在路线之争的事？”
郑一民道，“我记得。
当初我们不是选择与国际接轨，保留干法工艺，砍掉湿法？”
丁明礼道，“现在出现一个新情况，通元县想要自筹资金，重新上马湿法工艺。
到时候继续让两种工艺同时验证，以确定孰优孰劣。”
“哦？”郑一民抬起头，摘下老花镜诧异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通元县政府的决定，还是某个人的决定？”
丁明礼毫不犹豫道：“是陈小凡的决定。
他说自筹资金，进行验证。
若是验证失败，就自行拆除，不给政府部门添一点麻烦。”
“他这么有自信？”
郑一民笑道：“竟然连国外成熟经验都不信任了？”
丁明礼苦笑一下道：“这个家伙总能做出惊人之举。
我想着，他既然要验证，又不用政府出钱，百利而无一害，所以前来跟您汇报一下。”
郑一民沉思片刻道：“其实，我们还真不能迷信国外技术。
脱硫属于新兴产业，国外兴起也没有多少年。
陈小凡既然执意要做，那就做吧。
多验证一下，总没坏处。”
丁明礼犹豫了一下道：“郑书记，我有必要向您汇报一下陈小凡跟那个矿业公司的事，省得将来引起误会。
我已经请纪委的同志详细调查过。
当初陈小凡，替当地民营企业家秦伟业，找到了失踪的儿子。
秦伟业曾经约定过千万悬赏资金。
但陈小凡没收，秦伟业便用该笔资金，建立了一个信托基金。
后来西山矿业濒临破产，下岗职工需要安置。
于是陈小凡请秦伟业，动用两百万信托基金，用以安置下岗职工。”
郑一民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丁明礼继续道：“秦伟业用信托基金，注册了一个公司，收购已经破产的西山矿业。
令人没想到的是，在原矿址经过勘探，发现了优厚的焦煤层。
于是西山矿业起死回生，反而取得大量盈利。”
“有这样的事？”郑一民笑道：“这么说来，这个公司跟陈小凡，关系不一般呐。”
丁明礼道，“我怕他犯错误，官商不分。
于是委托纪委仔细查过，他没有私人动用过该公司一分钱。
目前那公司仅有两笔开支，一笔是投资了西山农业。
您也亲自去看过。”
“没错，”郑一民道，“那是一家非常不错的公司，我还让全省主管农业的干部去学习过。”
丁明礼道，“该公司第二笔开支，就是新近为县一中，捐款一千万，建了一座实验室。
现在他又要搞环保产业，资金来源多半也是出自那家公司。”
郑一民站起来，走了两步道：“这么说，他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
只要不是用于个人享受就行。
你提前说出来，是怕我误会？”
丁明礼道，“当初我也曾经误会他利用官员身份经商。
但后来我经过仔细调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他虽然对那个公司有极大的影响力，但并没有谋取个人私利。
所以只能听之任之了。
这个小子，就是能折腾，不让人省心。”
郑一民叹道：“明礼，这不是折腾，他这做的都是正事。
比如拿两百万安置下岗职工。
再比如，投资兴建高科技农业公司，为学校捐赠实验室。
这些都为政府部门做了有益补充。
在我们国家，并非所有资本都是坏的。
有一种资本，叫做红色资本。
我们也应当信任他处理好这些事。”
“谢谢郑书记的宽容，”丁明礼之所以坦诚报告，就是提前打个预防针。
省的再有人背后，偷偷在郑一民面前煽风点火，举报陈小凡私自经商。
他正色道：“我一定严格监督，不让陈小凡犯任何错误。”
离开办公室后，丁明礼立即给省供电局打电话，让他们把手续准备好。
省供电局不敢怠慢，马上让省电科院更改设计，重新考虑干法、湿法两种脱硫工艺并建的方案。
于是被抛弃的湿法脱硫，在通元县新建电厂重新上马。
姜良栋带领着团队，每天亲自泡在工地上，指挥脱硫塔兴建，一丝一毫也不敢马虎。
在他的精心指导下，一座几十米高的脱硫塔伫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