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殿的青铜灯树里，阴火突然爆出一串噼啪轻响。
皮延林望着围拢过来的鬼差，锁链相撞的脆响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耳膜。
他懒懒散散地勾了勾嘴角，右手拇指悄悄摩挲着掌心——方才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他就知道今日签到的\"懒意承律术·冥界特化版\"该派上用场了。
\"小小阳间杂役，也敢在此放肆？\"白判的声音裹着冰碴子砸下来，玄铁判官令在他掌心泛着幽蓝冷光。
皮延林慢悠悠摊开左手，掌心血色纹路忽明忽暗——那是方才系统奖励的\"懒魂通判术\"在发烫。
虚影自他掌心升起，竟是枚刻着\"阴阳司\"三字的青铜印，正是地府真判官才有的信物。\"我虽不是真判官，\"他拖长了尾音，指尖漫不经心地点向白判腰间的生死簿，\"但你也不是真的白判。\"
话音未落，他袖中藏着的懒意印记突然爆发出金芒。
白判的身形像浸了水的纸人般扭曲，青黑官袍簌簌剥落，露出底下绣着圣君教纹章的暗红衣料。
那张原本慈眉善目的判官脸，此刻正爬满青灰色尸斑，眼眶里的鬼火明灭不定——赫然是三百年前就该魂飞魄散的圣君教祖师厉归尘。
\"是他......他还活着？\"黑无常倒退半步，腰间锁链哗啦坠地。
这个在地府当差百年的副判，此刻喉结剧烈滚动，瞳孔缩成针尖大的黑点。
他望着那身熟悉的红衣，记忆突然翻涌——三百年前他还是厉归尘座下鬼将时，这红衣主人曾亲手将他的魂魄封入无常锁，说要\"助他超脱轮回\"。
地藏殿炸了锅。
原本跪伏的鬼差们纷纷直起身子，锁链互相撞击的声响震得殿顶石屑簌簌掉落。
有几个胆子小的鬼卒甚至瘫坐在地，额头撞得青石板咚咚响：\"假判！
假判！\"
厉归尘的指甲瞬间暴长三寸，刺破掌心渗出黑血。
他盯着皮延林掌心的青铜印虚影，鬼火般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你......你怎么会有阴阳司的印！\"
\"怎么？\"皮延林打了个哈欠，右手悄悄掐了个系统新教的法诀，\"圣君教能篡改轮回，我就不能借借地府的规矩？\"他话音刚落，识海深处传来系统机械音：\"今日躺平签到完成，奖励已发放。\"
下一刻，整座地藏殿的光线突然暗了一瞬。
厉归尘只觉浑身一沉，仿佛有千万条看不见的线缠上他的四肢百骸。
他惊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命格操控术\"竟开始紊乱——方才还能随意拨动的生死簿气息，此刻像被搅浑的潭水，连半丝因果都抓不住。
\"你改顾家命格，让顾清欢的父祖世代含冤；你动轮回道，让圣君教逆徒永世受刑。\"皮延林往前走了两步，玄案司杂役的粗布短打在阴风中猎猎作响，\"这些账，我替阳间算一算。\"他从袖中抽出一本泛黄册子，封皮上\"轮回修正录\"四字在阴火下泛着金芒，\"你当改了生死簿就能毁证据？
地府的因果链，可都记在这上头。\"
黑无常踉跄着扑过来，布满老茧的手刚触到册子封皮便触电般缩回。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着翻开第一页——顾清欢祖父顾镇北的命格批注赫然在目，原本该\"马革裹尸，忠名传万代\"的判词，被人用黑狗血涂改成\"通敌叛国，九族尽诛\"。
\"这......这是三百年前的笔锋......\"黑无常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抬头看向厉归尘时，眼底的崇敬早已碎成渣，\"您说要替我们这些孤魂找条生路......原来都是骗我们的！\"
厉归尘突然暴喝一声，手中判官令化作千丈锁链，带着腥风直取皮延林咽喉。
皮延林却不闪不避，懒意承律术的金芒在周身流转，锁链刚触及他三寸便寸寸崩断。
\"该收场了。\"皮延林反手将轮回修正录拍进黑无常怀里，转身走向殿门。
他每走一步，脚下便泛起金色涟漪，将厉归尘的鬼气震得四散。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住，偏头冲厉归尘笑：\"忘了说——我这追踪印记，可是用系统的'懒魂'养的。
你就算逃到九幽，我也能揪着你回来。\"
话音未落，他的意识突然被扯入一片白光。
再睁眼时，玄案司后院的槐树叶正簌簌落在他脸上。
顾清欢的银簪在石桌上投下细长阴影，她跪坐在草席边，指尖还沾着方才捡糖饼时蹭的芝麻。
\"成了？\"她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三分，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腰间的捕快腰牌。
皮延林摸出怀里的轮回修正录，封皮上还带着地府的阴寒。
他望着顾清欢眼底跳动的星火，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厉归尘的狐狸尾巴，被我揪下来了。\"他翻身坐起，草席发出吱呀轻响，\"不过......\"
\"不过什么？\"顾清欢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传来。
皮延林指了指窗外渐亮的天色：\"玄案司大堂的灯该点起来了。\"他把轮回修正录塞进她手里，\"等会儿，该给大家伙讲讲，这三百年的谎，是怎么圆的。\"
玄案司大堂的窗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头影影绰绰的人影。
有人搬来长凳，有人点亮烛台，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极了地府那盏青铜灯树里跳动的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