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案司库房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条缝,皮延林猫着腰钻进来,鞋尖踢到半块碎砖,惊得梁上的灰鼠“嗖”地窜进房梁。
他揉着撞疼的膝盖抬头,就着漏光小窗的光线,精准摸到角落那堆半人高的稻草——这是他蹲了三个月才找到的“风水宝位”,稻草里混着晒透的艾草,霉味里裹着点淡香,正适合躺平签到。
“百天了。”他把后背陷进稻草堆,手在怀里摸出块缺角的陶片——这是前晚从密室墙缝抠的,系统说连续签到百日有“十倍返还”,也不知今天能捞着啥好东西。
眼皮刚要合上,腕间突然泛起温热,系统提示音像泡在蜜里的蜂鸣:“检测宿主连续签到100日,触发【懒神赐福】,今日奖励:镜鉴符x1(可回溯72小时内指定场景)、《灵魂回响诀》初级篇(玄功,可捕捉残留魂波)。”
皮延林猛地坐直,稻草簌簌往下掉。
他盯着掌心突然出现的明黄色符纸,符纹像活了似的爬动,又摸出怀里那本泛着青光的小册子——系统奖励里玄功可不多见,上回还是那本《躺平心经》帮他扛过了怨灵共鸣仪的震波。
他舔了舔嘴唇,余光瞥见墙角那面锈迹斑斑的铜镜——这是前月打扫库房时翻出来的,铜面蒙着层绿锈,边缘刻着“照破虚妄”四个字,当时他觉得有趣就留着了。
“试试这镜鉴符。”他用袖口擦了擦铜镜,绿锈簌簌落进稻草,露出巴掌大的清晰镜面。
符纸往镜面上一贴,他屈指弹了弹,轻声道:“回溯昨夜密室场景。”
镜面突然泛起水银般的涟漪,锈迹“嘶啦”一声剥落,映出的不再是他的脸,而是昨夜那间密室——穹顶青铜灯投下冷光,鬼工坊主墨九幽垂着长发站在怨灵共鸣仪前,对面站着个穿玄色官服的人,腰间玉牌刻着“玄案司副统领”六个小字。
“李大人?”皮延林喉咙发紧。
他认得这张脸——上个月玄案司破获河妖案,就是这位李副统领拍着他肩膀说“小皮啊,好好干”,现在画面里的人却阴恻恻地开口:“镇北将军当年若非私通北狄,怎会遭此劫?顾氏血脉不该留存。”
“哐当”一声,铜镜差点从他手里掉下去。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清欢掀开门帘冲进来,发梢还滴着水——她刚去洗了把脸,刀鞘撞在门框上:“你昨夜没睡,我给你带了……”话尾卡在喉咙里,她盯着镜中画面,脸色比水渠里的月光还白。
墨九幽的声音从镜面飘出来:“那封信只是诱饵,真正证据早已销毁。”画面“啪”地碎裂,铜镜重新蒙上层薄霜。
顾清欢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我十二岁入玄案司,他教我看骨龄、辨血痕……”她突然抓起案上的佩刀,刀鞘撞得木案嗡嗡响,“我现在就去问个清楚!”
“等等。”皮延林抓住她手腕。
他能感觉到她的脉搏跳得像擂鼓,指尖凉得渗人。
“李副统领在玄案司二十年,门生遍布六扇门。”他把铜镜往怀里一收,稻草堆里翻出块冷掉的炊饼塞给她,“你现在冲过去,他要么死不认账,要么……”他没说完,目光扫过她腰间那枚顾氏家徽——镇北将军府唯一幸存的遗物。
顾清欢咬着炊饼的动作顿住。
她盯着刀面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喉结动了动:“那……”
“我们需要更硬的证据。”皮延林摸出镜鉴符收进锦囊,又拍了拍怀里的残图,“比如他和墨九幽的交易记录,或者……”
“不好了!”
库房木门“砰”地被撞开,铁匠老赵扶着门框直喘气,额角的汗滴在青石板上晕开小水洼。
他手里攥着张染了血的信纸,指缝里还沾着黑炭:“鬼工坊的人……刚才翻墙扔进司里的!说、说你们再查顾家的事,就炸了玄案司!”
顾清欢“唰”地抽出刀,刀锋映得老赵打了个寒颤。
皮延林却没动,他接过信纸时指尖一凉——这凉意不是来自纸张,倒像有根细针戳进指腹。
他闭眼默念《灵魂回响诀》开篇,魂音丝在腕间轻轻颤动,眼前浮现出另一张信纸的虚影:泛黄的宣纸上,字迹力透纸背:“三日后子时,御赐牌碎片将在西市货仓交易。”
“老赵,你送这信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送信的人?”他睁眼时眼里闪着光,把信纸递给顾清欢,“表面是威胁,其实是急着引我们去西市。”
“是个戴斗笠的。”老赵抹了把汗,“我追出去没多远,他就跳进护城河了……不过他腰上挂着个铜铃铛,我听得真真的,叮铃铃的。”
顾清欢捏着信纸的手松了松。
她望着皮延林眼下的青黑,突然伸手把他歪到耳边的稻草理正:“你昨夜没睡,现在去后堂补觉。”她把刀往腰间一插,“西市货仓的事,我去查探地形。”
“哎哎哎。”皮延林扒着稻草堆不肯起来,“我这刚签到完,正打算再躺会儿——”
“躺够了再跟我去抓李副统领。”顾清欢转身往外走,发尾扫过他鼻尖,带起股淡松香味,“懒猫。”
皮延林望着她的背影笑出声。
他摸出《灵魂回响诀》翻到第一页,阳光透过小窗照在纸页上,映出一行小字:“魂波所至,因果必显。”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他把书往胸口一压,稻草堆里翻出块布包——里面是半块御赐金牌,和虚影里的“御赐牌碎片”严丝合缝。
“三日后子时。”他闭眼前嘟囔了句,“正好够我再签三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