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川望着车窗外的漫天晚霞，像被天神打翻的巨大调色盘，胭脂红泼溅成河，鎏金色在云隙间流淌，最远处沉淀着一抹葡萄紫，像未化开的绸缎。
它们真美，美得惊心动魄，可惜……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他淡淡道，嗓音里的冰寒之意消散，反而有了丝明显的愉悦，“改造人，没有能活过40岁的吧？”
看上去像提问，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方羽点头附和：“是的，改造人以燃烧生命潜力为代价，获得远超常人的力量，根据数据统计，没有活过40的先例。”
尹川嘴角的笑意更深，声音轻柔慵懒：“这样残缺的人，更不配在小叶身边了。小叶，恐怕还不知道吧……”
尹川走后，销售经理与其他几人也识趣离开，王凉羽也被叶舞打发走了，会议室里只剩下叶舞与成一宁。
成一宁没说话，只静静望着叶舞，神色有些复杂。却在叶舞视线看过来时，垂眸喝水，握着玻璃杯的手微微用力，喉结滚动。
叶舞心也有些乱，脑子里像被塞进一团棉花，突然宕机。
两天没见成一宁，突然看到那张白皙英俊的脸、沉静的黑眸，她心里有些本能的欢呼雀跃。可尹川一句话让她尴尬当场。
他会不会误会她跟尹川的关系？
他会生气吗？
此时，看到他垂眸不语、 躲避视线的样子，叶舞的心不由往下沉了沉。
他果然是生气了吧？
他不准备理她了吗？
她现在怎么办？
要解释吧？怎么解释呢？
还没等叶舞想清楚，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出现在叶舞面前。
叶舞一愣，疑惑抬头，撞上成一宁沉静而深邃的双眸，他动唇：“送你的……道歉礼物。”
“嗯？”叶舞眼里的疑惑更浓。
道歉？道什么歉？
他在外面有人了？
不对，她没有跟成一宁在一起，即使外面有人了，也不算对不起她。
难道，他还同时在接触别的女生？
想到这个可能，叶舞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握着盒子的指尖发涩。
她没有打开盒子，装作若无其事：“先说说，为什么道歉？”
“就是……”成一宁的声音突然变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前天晚上……”
他现在还记得，看见叶舞的第一眼。
\"需要帮忙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他从昏迷中惊醒。
第一眼，他看到一张天然去雕饰的白皙的脸，生动而美丽，那双眸子如云似雾，惹人遐思。
他在娱乐圈看过的美女如云，有了免疫力，饶是叶舞的脸放在娱乐圈也算上佳，他也不该被一张脸打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叶舞的一瞬间，他的心跳剧烈加快。
全身涌起的悸动，像是来自灵魂深处，其强烈程度，甚至远超身上伤口带来的痛楚。
她抱他进去时，身上的皮肤因与她相触，而阵阵颤栗，美妙得像每个细胞都在唱歌。
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呻吟出声。
她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所以他才问：“你是谁？”
当她给他取子弹时，那种熟悉的感觉更为强烈，可大脑检索所有信息，却找不出来，他们什么时候见过。
那是一张让人印象深刻的脸，如果他见过，一定不会忘记。
他忍不住又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却被她认为在搭讪。
是了，在这之前，他们的确没见过。
可那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不，不止熟悉。
一靠近她，他就觉得放松和安心。
为什么会对一个刚认识的人，有这样的感觉？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成一宁在那一刻都有些动摇，是不是真的有前世今生？
他们上辈子已经遇到过？
后来，她给他守夜，给他带饭，给他换药。
短短两天里，他对她的好感增加得极为猛烈与迅疾，连他自己都措手不及。
她的手指在他伤口上轻柔抚过时，看到她恬静柔美的睡颜时，为她带项链时她露出白皙的脖颈，散步时她走在他身边，拍完合照她凑近来看，他的心都如初见的惊鸿一瞥时一般，剧烈跳动。
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以往的冷静疏离，越来越难以维持。
他渴望她的靠近，渴望与她相触相贴。
一起散步时，好几次，他都想牵她的手。
但怕把她吓跑，或者被误会是登徒子，他硬生生忍住了。
终于，在实验室里，为了救她，他抱住了她。
尽管身处险境，但软玉温香在怀，皮肤的饥渴症得到缓解，内心涌上巨大的愉悦与宁静。
某一瞬间，甚至自私地想，要是时间就停在此刻，生命就在此刻终止，就好了。
了无遗憾。人生圆满。
抱着她，一起停止呼吸，是他对死亡最美好的想象。
食髓知味，因为尝到了抱住她的感觉，失去便显得分外难熬。
在车上，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还牵到了她的手，再也不愿意放开。
在叶舞家，他们一起喝酒，袒露心事。
他为她吹头发，宁静温馨的氛围，像是多年夫妻一般。
也许是酒精的刺激，也许是那晚的氛围太美好，也许是心底的小恶魔叫嚣地太久，鬼使神差地，情不自禁地，他吻上了她。
世界急剧后退。
灵魂升入天堂。
本能的渴望被满足，终于圆满。
战栗，渴望，愉悦，沉沦，幸福，让他置身云端，让他沉入深海。
穿过那么多黑暗的时光，第一次，他觉得，活着真好。
那晚，叶舞离开后，他突然觉得空落落的，一个人的时光第一次变得如此难以忍受。
他开始胡思乱想。
他不后悔吻她，可是，他是不是太唐突了？
他都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听凭本能……
她会觉得被冒犯吗？会觉得不被尊重吗？
她没有拒绝，是不好意思吗？
她有回应他，是因为她的身体也喜欢吗？
那么，她是因为身体本能的喜欢，还是，她也喜欢他？
可不管是哪种，他都不该在还没有表白，还没有给她一个名分时，就吻她。
该死。
他为什么没有先表白？
他为什么没有勇气表白？
果然，还是怕被拒绝吧……
所以，就先听凭本能……
他真是个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