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倾城对少一颗丹药确实不甚在意。
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那只小老鼠,竟然能无视此地布下的绝天断地、足以抹杀此界顶尖存在的恐怖阵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入无人之境!
这里是玉霄寒山深处,是她耗费无数心血布置的隐秘之地,是她隔绝外界窥探、稳固自身伤情的堡垒。
这里的阵法,别说一只小老鼠,就是那些老怪物亲至,也休想悄无声息地摸进来!
“此地的阵法…”
洛倾城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仿佛在确认一个匪夷所思的事实。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月穷剑狂暴的劈砍声中,陆吾那标志性的、带着点贱兮兮腔调的声音又猛地从龟壳里炸响:
“哎呦我的天!我想到了!”
这语调太熟悉了!
洛倾城眼皮一跳,月穷剑的劈砍都顿了一下。
往往陆吾用这种语气开场,说出来的话都能噎死神仙。
“主人呐!”
陆吾的声音充满了“我真是个天才”的兴奋,“下次…下次您重塑神魂的时候…能不能…嘿嘿嘿…让胸前那两坨补给线…稍微…稍微缩水那么一点点?”
空气,瞬间凝固了。
连狂暴的罡风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月穷剑悬在半空,剑尖微微颤抖,像是被这石破天惊的浑话震懵了。
陆吾还在里面嘿嘿贱笑,浑然不觉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语气里充满了作死的揶揄:“反正你也找不到道侣,压根儿用不上嘛!白瞎了那么…那么大的…白…白胸…”
“白胸”两个字,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洛倾城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羞愤、暴怒、杀意的气血猛地冲上头顶!
太阳穴突突狂跳,仿佛要炸开!
她那张万年冰封、绝美无瑕的脸庞,第一次因为纯粹的怒火而染上了一层薄红!
那眼神,比玉霄寒山最冷的罡风还要刺骨千万倍!
她甚至没有去看缩在龟壳里作死的陆吾,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冷冷地瞥了一眼悬在半空、似乎被陆吾的惊世之言震得有些卡壳的月空剑。
那目光,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寒意。
明明还是那副淡淡的语气,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万载玄冰里淬炼出来的冰锥,带着一丝极力压抑却濒临爆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咬牙切齿:
“你…就…不…会…用…点…力…吗?”
“轰——!”
月穷剑像是瞬间被注入了无上神力!
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寒光,那光芒之盛,瞬间将整片被阴影笼罩的玉霄寒山巅照得亮如白昼!
恐怖的剑意不再是之前的敲打,而是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巨大寒月匹练!
这一剑,仿佛要将这山巅,连同山巅上那个作死的铁疙瘩,彻底从这世间抹去!
陆吾躲在鳞甲里,只感觉一股无法形容、足以令它神魂俱灭的恐怖杀机瞬间锁定了它!
那感觉,比被十万座冰山当头砸下还要恐怖万倍!
“吾命休矣!”
“嗤啦——!轰!轰!轰!”
月穷再不留手!
剑光不再是先前带着警告意味的劈砍,而是彻底狂暴!
万千道凝练到极致的寒月剑气,如同九天银河决堤,又似灭世雷霆暴雨,带着撕裂虚空的尖啸,疯狂倾泻在陆吾那巨大的背甲之上!
刹那间,整座玉霄寒山都在颤抖!
冰峰崩塌,冻土皲裂!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连成一片,密集得没有一丝间隙,如同亿万天兵天将同时擂动战鼓!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一圈圈炸开,将周围的空间都震得扭曲模糊!
陆吾那号称坚不可摧、能硬抗大能一击的厚重鳞甲,在如此狂暴密集、每一击都蕴含毁灭之力的剑气狂潮下,虽然表面依旧没有留下明显裂痕,但恐怖的高频震荡如同亿万柄无形重锤,透过鳞甲狠狠砸在它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头上!
“嗷——!疼疼疼疼疼!”
陆吾在里面被震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像是要移位!
那感觉,就像被塞进了一口被十万天兵疯狂敲打的巨钟里!
它再也绷不住那点滚刀肉的硬气,在里面哭爹喊娘,声音都变了调:
“停!停手!姑奶奶!亲姑奶奶!我错了!真错了!您才是我祖宗!月穷爷爷!您是我亲爷爷!饶命啊!鳞甲没破,里面的肉要成肉酱了!骨头要散架了!脑浆子都要摇匀了!道义!江湖道义啊!打人不打脸…啊不对…打龟不震内脏啊!过了!真过了!再震下去要出龟命了!”
那凄厉的哀嚎在狂暴的剑鸣和撞击声中显得格外刺耳和…滑稽。
洛倾城负手立于狂风暴雨与毁灭剑气的中心,红衣猎猎,神情依旧淡漠。
直到感觉陆吾那杀猪般的惨叫里带上了真切的恐惧和求饶,她才微微抬了抬如玉般的手指。
“收。”
一个字,如同定海神针。
前一秒还狂暴如灭世凶兽的月穷剑,剑光瞬间收敛,万千剑气如同百川归海,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咻”的一声飞回,乖巧地悬停在洛倾城身侧,剑身微颤,发出低低的嗡鸣,仿佛在邀功,又带着点意犹未尽。
死寂,重新笼罩山巅。
只有寒风呼啸,以及陆吾那巨大背甲里传出的、劫后余生般的剧烈喘息和压抑的哼哼唧唧。
“出来。”
洛倾城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陆吾那巨大的、被砍得微微发烫的背甲缝隙里,先是小心翼翼地探出一根微微发抖的胡须,接着,一颗贼兮兮、布满细小划痕(被剑气震得)的大脑袋,像做贼一样,极其缓慢地伸了出来。
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充满警惕地先瞄向悬在主人身边的月穷剑,生怕这“不讲武德”的破剑趁它探头给它来个“斩首行动”。
见月穷剑只是安静地悬浮着,虽然剑意依旧冰冷,但没有再暴起的意思,陆吾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咚”的一声落回肚子里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