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送走杜夫人一行后，抬手揉了揉微酸的太阳穴，
转身对身后的箬竹说道：“箬竹，今天余下的活计都妥当了，收拾收拾咱们回学堂吧。”
箬竹麻利地将散落的梳妆盒归置整齐，应声答道：“好的夫人。”
刚进学堂宿舍处，就见院子里一派忙碌景象。三位嫂子正提着水桶、拿着抹布，给新收拾出来的学生宿舍做最后的清扫，木桌上的水渍还冒着热气；
夫子小院的门口，李兰正陪着蹒跚学步的季阳玩拨浪鼓，小家伙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
不远处的凉亭下，季思渊正耐心地给几位前来报名的家长讲解学堂章程，手里的毛笔时不时在名册上记下信息。
“小白！”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李秋擦了擦手上的水，
快步迎了上来，“我婆婆说你这儿缺个照顾学生生活起居的女工，让我过来，”
白星眼睛一亮，笑着拉住她的手：“原来是嫂子要来，那可太合适了！”
李秋笑得眉眼弯弯：“我家那口子在衙门任职，打算在附近租个小院，
等安定下来就把大海小海接过来，正好让他们在学堂读书，我也能顺便帮衬着你。”
这话倒提醒了白星，她一拍额头：“说起租院子，我正有这个打算。
再过些日子学堂就开学了，箬竹总不能住学生宿舍，来回跑村子又太折腾，正想租个小院当员工宿舍呢。”
李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么巧？我本来还打算今天抽时间去四处看看院子呢。”
“别单独跑了，”白星摆了摆手，“我跟你一起去。
正好我心里大概有个位置，咱们一起挑，既能合你心意，也能兼顾学堂这边，多方便。”
李秋本想推辞，听白星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理，便点头应下：“那行！我先去跟老二老三，说一声，咱们收拾妥当了就出发。”
此时，凉亭那边的季思渊恰好忙完，远远朝她们挥了挥手。
白星回望过去，看着满院生机勃勃的景象，心里格外踏实——明天就是十二月初一的海神节，
早上7点和下午3点的化妆预约早已排好，2号有两位客人、3号有一位，
杜二小姐的祛痘护理也按部就班，再加上李秋的加入和员工宿舍的筹备，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推进。
驴车轱轳碾过青石板路，不多时便停在了四街的牙行门口。
白星和李秋掀开车帘下车，刚站定，穿青布短打的小厮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两位夫人里边请！是要买房、卖房，还是寻租住处？”
“我们要租房子。”白星开门见山，“范围就定在二街学堂到十字路口之间，超过十街的就不用介绍了。”
小厮连忙点头应下，又追问：“那您二位想要多大的院子？几间房舍？”
“两房带个小院就够了，不用太大。”白星说道。
一旁的李秋也跟着补充：“我也一样，两房的就合适。”
“好嘞！您二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查查册子。”
小厮弓着腰应着，转身快步走到柜台后，翻出厚厚的出租登记册，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逐行划过，嘴里还念念有词。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小厮才拿着册子折返回来，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对不住两位夫人，刚查了一圈，
您要的两房带院的，在学堂附近的都已经租出去了，剩下的只有靠码头那边还有几处。”
“靠码头太远了，来回不方便。”白星当即摇头，略一思索又问，
“那四房的有吗？位置合适的话也可以看看。”
小厮赶紧低头又翻了翻册子，眼睛一亮：“有！正好在二街边上，”
“租金多少？”白星追问。
“要不我先带您二位去实地看看？看完您再决定？”小厮试探着问。
“你先把价格说一下，合适我们再去看。”白星不松口。
小厮搓了搓手，报出价格：“4两银子一个月。”
“什么？这么便宜？”白星当即皱起眉，语气里满是警惕，
“你可别蒙我们！我家有人在衙门任职，要是房子有什么问题，咱们可没那么好说话。”
“哎哟夫人您放心！”小厮连忙摆手，陪着笑解释，“我们牙行做的是长久生意，全靠口碑吃饭，
哪敢糊弄人啊？这房子主要是年头久了，有些地方需要修葺，而且位置比中心地段偏了点，所以租金才定得低。”
白星听他说得恳切，沉吟片刻道：“行，那你拿上钥匙，带我们去看看房子再说。”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去取钥匙！”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跑向里间取钥匙去了。
小厮领着白星和李秋转过两条巷弄，一排青砖灰瓦的老宅院便出现在眼前。
他径直走到最末端的一处院落前：“夫人，就是这儿了。”
白星抬眼打量，斑驳的朱漆院门看着还算规整，门环虽有些生锈，却也完好。
小厮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吱呀”一声推开院门，两人跟着走进去，瞬间被满院的杂草惊了一下——半人高的狗尾草、拉拉秧爬得满地都是，连院中的石板路都快被掩盖了。
好在院墙足有一人多高，与隔壁共用的那面墙也砌得严实，私密性倒还不错。
再看房屋布局，院子正中是坐北朝南的主屋，左侧连着两间厢房，右侧则是一间宽敞的大屋和两间狭小的耳房。
白星皱了皱眉：“你说的是四房，这看着明明是六间啊？”
小厮连忙解释：“夫人，右边那两间小的是厨房和茅房，都是附带的，不算在租金里的正经房舍。”
白星点点头，目光扫过院墙和屋墙，除了院子里的杂草，倒没看出明显的年久失修痕迹。她走上前推开主屋的木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屋里空空荡荡，连一张桌椅都没有，抬头一看，屋顶竟破了好几个窟窿，
阳光透过破洞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墙角和地面满是青苔，踩上去还微微发滑。
“嚯，这哪能住人啊？”白星退到门口，“光修屋顶、除青苔、打扫卫生就得花不少钱，屋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她低头琢磨片刻，抬头对小厮说：“这附近就没有别的合适院子了吗？”
小厮面露难色：“真没有了夫人。不过倒是有几处合租房，您要是不介意与人同住，我也能给您介绍。”
白星摆摆手，又看了看院子的位置——离学堂近，到她做妆造的地方也不算远，地段确实合意。
她定了定神，对小厮说：“这院子我倒是有点意向，但你报的4两租金太高了。2两，2两银子一个月我就租。”
“夫人，哪有这么砍价的啊？直接对半砍可不行！”
小厮急得直摆手，“这价格我根本没法跟掌柜交代。”
“你别急啊，”白星不急不缓地说，“这房子空在这里也是空着，一天没人租你们就一天收不到钱，估计往后来看的人，也未必能接受这破屋顶和满院杂草。
我们租下来，得自己花钱修屋顶、搞装修，等我们租期满了，你们收回去的可是一间修好了的院子，
到时候再租出去也容易，这不都是为你们着想吗？”
小厮被说得哑口无言，想了半天才道：“可要是你们一租就租十几年，我们岂不是亏大了？掌柜肯定不会同意的。”
“那这样，”白星当即拍板，“我们租5年。这5年就按2两银子一个月算，5年之后，你们要是想提价，
涨到4两、6两都随你们，到时候咱们立个字据文书，白纸黑字写清楚，怎么样？”
小厮盯着白星看了看，又转头望了望满院杂草和破顶的屋子，沉默了片刻才下定决心：
“行，夫人您稍等片刻，我这就跑回去问问掌柜的意思！”说罢，便攥着钥匙急冲冲地往牙行的方向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