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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凛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成为嗜血的魔鬼，将柳映梨扔在脏乱的营帐中，高高在上的凝视着。
无数个将士解着腰带进入营帐，到最后一脸满足的走出来。
另一个萧凛，始终都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
而柳映梨的目光宛如藏着无尽的怨恨，随时都能将他淹没。
一梦惊醒。
萧凛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珠，猛地坐起来，捂着胸口微微喘息着。
——以后若本宫不幸成为亡国公主，还请三皇子赐个痛快的死法。
萧凛无端想到这句话。
被锁在梦境的躯壳中，想要伸手解救柳映梨，却又无可奈何。
母妃曾说过，梦是老天爷垂怜的预知感应。
那么她，会成为阶下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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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冬雾缭绕，寒意浸人。
柳映梨乘坐马车来到思崖山上，老远就看见一袭黑色劲装矗立在山端的亭台中。
身形笔挺，卓然而立，目光明亮的眺望着天际。
“等久了吧？”
柳映梨缓缓走近，平静的脸上看不出特别的情绪。
再次见到她，萧凛有意无意会想起梦里的情形，轻声道：“臣也刚到不久。”
天不亮时，他就等在此处了，发上的寒霜足以证明。
石桌上放着崭新的棋盘，柳映梨执起一颗白子，静静看了几秒，冲他淡淡微笑：“来一局？”
萧凛垂眸坐下：“殿下请。”
山涧风声与鸟叫和鸣。
玉盘之上，黑子不疾不徐的落下。
柳映梨素手又拾白子，轻叩在琉璃枰上。
萧凛不疾不徐紧跟其后。
“殿下说的话，臣记下了。”
无头无脑的，他忽然来了一句。
柳映梨蹙眉，似是没有听明白：“本宫每日要说很多话，不知三皇子指的是哪一句？”
“殿下的每一句话，臣都记下了。”
萧凛抬眸，深邃的眼神凝着她。
柳映梨实在没想清楚，干脆不想。
一子落定，声如清泉击石。
她拦住了萧凛的生路。
萧凛微微皱眉，静观棋局，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柳映梨一手撑着脑袋，困乏的打了打呵欠。
直到听见不远处传来微小的说话声，她忽然推翻玉盘闹出清脆的响动。
萧凛诧异起身，不等反应过来，柳映梨已经投入在他怀中。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匕首抵在她脖子上。
而谋凶，是他。
萧凛霎时明白她帮助自己回燕国的方法是什么了。
“大胆！速速放开公主殿下！”
随着陈循扬声呵斥，跟在身后的孟祈年循声看来，正好看见萧凛握着匕首挟持公主殿下的情形。
亭台之中。
萧凛掩住眼底升起的诧异，攥着匕首的手微微握紧。
“黎生在暗处备好了马车，等你出了江陵关就能看见空青。日后，别再回来了。”
无论是成为俘虏，还是枭雄，柳映梨都不想再看见他。
萧凛眼眸闪烁，嘴唇翕动：“你果真如此帮我？文帝那边……”
似乎是要追寻到自由的滋味，他终于弃了臣的称呼。
一旦被文帝发现，柳映梨使了计谋帮助他回去，只怕苏明朗那帮人绝不善罢甘休。
“你若能舍得了宁妃，便留下陪本宫吧。”柳映梨轻呵。
萧凛看着柳映梨，那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将视线放在陈循等人身上，只觉手中的匕首滚烫烧灼，仿佛要将他放在火上炙烤。
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柳映梨不想等了。
她一咬牙，狠着心将萧凛的手往脖子上一送。
——尖端划破了肌肤。
萧凛的眼眸里满是震惊，神色一下子变得极为复杂。
为什么？
柳映梨明知道他杀死了老乞丐，还要配合演这一出戏？
“殿下！”目光触及到脖颈间的血线，陈循眸色冷峻，当即厉声吩咐：“快拿下燕国逆党，保护好殿下！”
孟祈年知道这是立功的好机会，决心表现的他率先冲锋，吩咐手下人一定要活捉萧凛，救下殿下。
一时间，场面混乱的很。
萧凛向身后望了一眼，百米处的山脚下，果然看见空青牵着一匹骏马在等候。
他垂眸凝着柳映梨，漆黑的眼神溢出幽幽笑意，嘶哑着声音道出两个字。
谢了。
下一秒，他将柳映梨往前方重重一推，孤身跳入了山崖。
柳映梨惊呼一声，回过神来时，落在了陈循的怀中，力道的冲击让他们一时跌落在地。
陈循仔细护着她的脑袋，滚落在地后，望着萧凛离开的方向，轻喟一声：“殿下这么做，想过后果么？”
放虎归山，应该做一个最坏的打算。
柳映梨淡然道：“若本宫一剑杀了他，燕国会用作幌子与大魏为敌。若本宫圈禁他，也总有逃离的一日。”
陈循仍旧道：“殿下还是不该放他回去。”
“本宫知道结果，依然愿意去做。就像沧州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本宫明知道他们听命于谁，依旧不会强行介入。”
她的话让陈循怔愣片刻。
当年，文帝为了监视昭阳王再无二心，的确在沧州设了军队。
这么多年过去，军队将士表面上是听从驻军首领的话，实际早已被昭阳王夺权。
此事被封闭的很好，连文帝也没有听闻过风声。
她为何会知道？
柳映梨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时，掸掸裙上的泥巴，轻轻抹了抹脖间的伤口，似笑非笑：“陈世子觉得呢？”
陈循故作淡然：“殿下做的很好。”
相同的话语，在收留所着火时也出现过一次。
这一次的语气明显要冷淡许多。
陈循不敢确信柳映梨到底还知道什么，又是否会向文帝告密？
他默默攥紧了手指，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轰然崩塌。
为了父亲，他可以断舍一切。
就算对面的敌人是殿下，他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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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凛从思崖山跳下以后，被黎生稳当当的接住了。
纵使他只是个少年，力道却比寻常人要大很多。
第一次与黎生近距离相处，萧凛打量着他稚嫩的模样，忍不住问：“你跟在柳映梨身边多久了？”
少年时常出入悠然居，他也曾偷偷瞧见过。
黎生瞟他一眼，没好气道：“殿下舍身都要为你拨开一条生路，你倒好，竟然不先关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