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见了思月,你说话可要注意着点儿。”
俩人还没进屋。
江思月就听见马氏在外头嘱咐。
江思婷很不耐烦:
“知道了娘,你都说过八百遍了!”
马氏恨铁不成钢:
“八百遍了你也不好好听。
让你穿低调点儿,别越过人家去。
你看看你现在穿的这叫什么?
绫罗绸缎的!
人家思月现在是县主,也没你这么讲究。
而且今天是她定亲。
你就不能收着点儿!”
江思月坐在屋里莫名其妙。
这母女俩以前不是啥事都想踩她一头?
如今怎么突然转了性子,要让着她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旁边的杜允娘却已经行动起来,招呼宝兰三下五除二又把江思月刚退下来的赤金二十三件插戴上!
虽然拆拆戴戴的,梳好的发髻已经有点散乱。
但对付一个土地主的姨娘。
绰绰有余!
“我记得你这个堂姐不是给人家做妾去了?
怎么这会儿又想着上赶着巴结!”
杜允娘顶看不上这种人。
江思月也不知道。
“谁知道呢。
且看看她怎么说吧。”
最后一支发钗入鬓,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思月啊。
你堂姐听说你今个儿定亲,特回来给你贺喜来了。
我们进来了哈!”
说着也不等里头开门。
两人推门就进来了。
江思月和杜允娘端正的坐在圈椅上,波澜不惊的看着娘俩。
马氏一身绛红的棉服。
倒还是庄户妇人的装扮,只是更新了些。
江思婷却是一身茜红的红绫袄,配着米色撒花纯面百褶裙。
头上梳着高高的云髻,插戴着一只赤金华胜。
这套装束犹显庄重。
要不是江思婷面色萎黄,擦了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疲惫之色。
倒是还真给她撑起来了!
虽说马氏一直让她穿低调点儿,别夺了江思月风头。
可是江思婷跟江思月攀比了半辈子。
哪肯真正低头吃亏!
虽然嘴上答应的好好的。
但还是把自己最好的行头拿出来了。
进门正想阴阳几句。
就看到江思月一身水红缎子裙,上头压金线绣的白蝶穿花栩栩如生。
头上更是全套赤金头面。
做工和款式都是她没见过的。
而且杜允娘看见她眼神不善,还在一边帮腔。
“哎呦思月。
你这身衣裳是用金陵出产的云缎做的吧?
听说这缎子工艺复杂,一匹难求。
除了宫里头的进贡,外面的人想买也买不到呢。
若不是京城里头的达官显贵,可真是见也见不着这么好的料子!”
宝兰跟着杜允娘十多年。
自是知道自家主子的用意。
赶紧跟着奉承:
“可不是!
听说周家姑爷为了给江娘子下聘,特地从京城搜罗的新衣裳和新首饰。
可都是从最好的铺子请最好的工匠给做的。
送来了整整十箱呢!
那里头的珍品,每一样都是奴婢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杜允娘跟着起哄:
“这么阔气?
那你有空可得带我看看。
让我也开开眼!”
江思婷听着她们这一唱一和的。
再看看自己身上这套最拿得出手的行头。
白绫袄就是普通的白凌,是她托了采买的婆子买的微瑕品。
如今袖口上还有线头。
头上的华胜也不是足金,跟江思月的金头面比起来。
又黑又暗。
一点光泽都没有。
顿时有点恼羞成怒。
但想了想今日来的目的。
也只能生生把脾气忍住,紧抿着嘴满眼怨毒。
江思月轻笑了一声。
才看向马氏:
“二伯娘和堂姐不在前院里吃席,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外面那么精彩。
又有席面又有表演的。
这娘俩不想着吃喝看热闹,倒跑到她的闺房里来。
说没有事是不可能的。
但马氏又觉得不好直截了当的说。
故作骄矜的甩了甩袖子:
“看你说的。
你们两姐妹自小感情就好,如今你要定亲嫁人了。
思婷来找你说说话而已。
能有什么事!”
说着就推了江思婷一把。
让她上前跟江思月亲近亲近。
江思婷正因为自己精心准备的行头比不上江思月的一个零头,顾自生气呢。
被马氏推了一把,不情不愿。
“你今个可真是风光!
又是舞狮又是比武的。
这姑爷到底是哪里人士?
知道你是被休过还带着孩子的吗!”
她心里一万个不服。
凭什么?
凭什么!
自己跟江思月比也没差到哪里去。
都是泥巴地里滚出来的农女。
为何她被休了还能嫁个这么显赫的公子哥。
而她就只能给地主做妾!
平日里吃穿用度都得看大夫人眼色不说。
连出门回个娘家都要别人恩准。
她当初可是抱着当贵族夫人的目的嫁进去的。
可如今这待遇。
跟那卖了身伺候人的丫鬟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马氏一听她开口竟是说这个。
吓了一大跳。
赶忙捅了她一下:
“你不是想请思月到你府上坐坐,叙叙姐妹真情,咋的就跑偏了呢!”
她知道女儿在黄家过的不好。
刚开始几个月那黄地主还新鲜,宠了几天。
可是没多久就被抛在了一边,不闻不问。
黄家大夫人又不是个好相与的。
见她失了宠就可劲儿磋磨。
马氏去见女儿,十次有九次都被赶出来。
后来是使了银钱才见上女儿一面。
却见她虽然是黄地主的姨娘,却吃的还不如从前在家。
心里酸楚。
就想让女儿回来邀江思月常去家里坐坐。
江思月如今是人尽皆知的医仙娘娘,还是朝廷封的康安县主。
黄家自不敢怠慢。
知道有这层关系。
女儿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这才顾不上面子带着人上门来求。
哪知自家这个不懂事的,见了面就说这有的没的!
没等江思月说话。
杜允娘已经听不下去了。
“你这位堂姐可真是有意思,想叫你去给她撑场面,又看不过你嫁个好夫婿。
说话阴阳怪气的,还说什么姐妹情?
我看是妒忌还差不多吧!
人家周公子什么人物?
忠勇侯府的世子爷,镇国公的亲外甥。
娘亲还是圣上钦封的护国郡主。
儿子成亲还能不知道媳妇儿是什么出身?
你这心操的可真是有点多余!”
杜允娘当了多年主母,刻薄起来也是很有分量。
把个江思婷说的脸色红了白白了红。
好不精彩!
马氏也有点脸上挂不住。
但她还有求江思月,也不能当面怼回去。
“思月,你姐姐自小说话就这样,你可别往心里去。
但她心思肯定是好的。
为了请你过去,还特地请了县里的大师傅给你做菜呢!”
黄地主听说她能把县主请来。
的确是去县里请了个厨子。
但是什么水平就不知道了。
杜允娘又在旁边嗤笑一声:
“你们可真是好大方。
可咱们思月是县主,自家里还有醉仙楼大厨的亲传徒弟。
稀罕你那些破锅烂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