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陈牧野倚在栏杆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涣散地望着夜空上的星河。
夜风拂过他略显苍白的脸颊，带起额前几缕灰白的发丝。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南流景站到他身侧，同样仰望着那片仿佛亘古不变的星空。
陈牧野头也不回，只是淡淡开口：
“你来了。”
“我来了。”
南流景的声音很轻，“你终于想清楚了？”
“咔嚓——”
陈牧野深深吸了一口烟，火星在黑暗中亮了一下，又迅速暗淡下去。
“十年了。”
他吐出一口烟，看着它在空气中扭缓缓消散，“这十年来，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它是不是还安稳地待在我的禁墟里，封印有没有松动。”
每一个夜晚，陈牧野都能感受到湿婆怨的蠢蠢欲动，它就是像一头被铁链锁住的凶兽，随时可能挣脱束缚。
陈牧野抖了抖手上的烟灰，垂眸看着它缓缓燃到尽头，伸出手捏灭了火星。
“我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他轻笑一声，“没想到还有活着把它交出去的机会。”
南流景转头看他。
月光下，陈牧野眉心和眼角的纹路比平日更加明显，眼中罕见的流露出几分沧桑。
“一年前我提议时，你不相信我。”南流景陈述道，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她记得，原着中这个男人是如何在无人知晓的阴影里，用单薄的身躯为独自为沧南筑起最后一道防线。
陈牧野的黑色风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南流景从未见过的疲惫与决绝。
“一年前，我不确定你的立场，也不敢赌转移【湿婆怨】时可能泄露的气息。
就算只有一丝【湿婆怨】的气息波动，那些蛰伏在迷雾中的存在都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会对沧南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这一年来，不论是你为守夜人提供的药品，送出的试炼塔，还是觉醒禁墟的机会，都让守夜人的死亡率降低了一半以上。”
“一年前你提议时，我不敢赌。”
夜风吹散了最后一缕烟味。南流景伸手将发丝别到耳后：“现在你敢了？”
“当然……咳咳。”
陈牧野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色的血丝，“而我……也快撑不住了。”
“我理解你的顾虑。”
她低声道，“如果不是因为十年前的那场浩劫，你身处沧南，又一直压制湿婆怨，现在的你，绝不会只有川境。”
陈牧野微微怔住，随即苦笑，轻叹了一口气。
“这不重要。你之前说……有办法延迟【湿婆怨】气息的泄露？”
南流景没有立刻回答，微微闭了闭眼，在脑海中再次确认——
「系统，你确定防护罩能隔绝【湿婆怨】的气息吗？」
035：「宿主放心，虽然本系统没有老大厉害，暂时没办法完全隔绝神器的气息，但短时间内隔绝气息外泄还是轻轻松松。」
她睁开眼，对着陈牧野点了点头。
双手迅速结印，指尖泛起淡蓝色的微光。随着她低声吟诵，一个半透明的球形罩子自她掌心扩展，将两人笼罩其中。
“开始吧。”
陈牧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刹那间，一股阴冷诡谲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一团黑雾从他体内渗出，在身后凝聚成一个高大的黑影——那是他的禁墟【黑无常】。
黑影的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上，一个匣子正静静的被祂捧在手心。
【湿婆怨】出现的瞬间，南流景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扑面而来。防护罩剧烈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她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抓，那个装着【湿婆怨】的匣子立刻被收入了系统背包中。
「收纳完成！持续时间不足一秒，应该不会引起太大注意。」035汇报道，声音中带着紧张，
「宿主，我去看着【湿婆怨】，情况稳定后我再帮你把它丢进试炼塔吸收能量。」
「好。」
陈牧野身后的黑影渐渐消散，他踉跄了一下，扶住栏杆才没有跌倒。
“陈队长！”
“我没事。”
陈牧野摆了摆手，活动了一下肩膀，像是在适应这副突然变得轻松的身体。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浮现出一丝久违的轻松。
“十年了……” 他低喃道，语气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南流景没有打扰他的感慨，用精神力感受着系统背包中的【湿婆怨】，即使隔着多重防护，那股毁灭性的力量依然让她心惊。
035正在全力维持隔离屏障，能量储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南流景收回精神力，看向神情轻松了不少的陈牧野。
“虽然【湿婆怨】泄露的气息不多，但还是有被外神察觉的风险，让守夜人早做准备吧。”
陈牧野点点头，已经恢复了那副沉稳的模样：“我会安排的。”
他顿了顿，“叶司令已经派夫子前来沧南坐镇，沧南军防也在加紧训练。
凤凰小队也被暂时调到南方一带出任务，方便第一时间支援，民众也开始缓慢撤离……”
“……不用撤太远，只要远离沧南……”她伸手指了几个方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就可以。”
“可是……”
“相信我。”
“……我明白了。”
南流景说完，想了想，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南流景。”
然而，就在她迈步的瞬间，陈牧野忽然叫住了她——
她脚步一顿，微微侧首，挑眉看他。
陈牧野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深邃又复杂。
“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对吗？”
夜风拂过，南流景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目光中满是真诚与坚定。
“我永远忠于大夏。”
不论是哪个世界。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缓缓走远，最终消失在夜色之中。
陈牧野望着她消失的地方，良久，才低低地笑了一声。
“……真是。”
他抬头，望向漫天的星空。
“今晚，能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