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等离开了大盛的营地,满脸愤恨的苏和,一把拉住阿古拉的手腕,不满道,“怎么办?难道就因为那个世子的身上也有伤,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不给太子殿下报仇了?”
阿古拉扫了一眼四周,确定大盛的兵士,没有跟过来,才指着自家的帐篷说,“先进去,再说!”
他们没去吉吉丹的帐篷。
吉吉丹重伤初愈,喝过药,又昏昏沉沉的睡下了。阿古拉有意让他尽快把伤养好,把人都带到了自己的帐篷。
“这件事,本长老已经答应了,不许再提,”阿古拉坐在羊皮上,随手拿过从家里带过来的酒囊,递给苏和道,“本长老就不能在用这件事,找他们的麻烦,但不代表别人也不能提。”
苏和接过酒囊,喝了一口,听着大长老的意思,在脑袋里转了个弯儿,说,“大长老的意思是,等回族里,让大可汗亲自问罪?”
“要大可汗问罪,”阿古拉又拿过一个酒囊,喝了一口,说,“就得有实打实的证据!”
“实打实的证据?”苏和的眼里,闪过阴狠,“大长老的意思是,找个人,做伪证?”
“做什么伪证?”阿古拉白了他一眼,“那些大盛人,都不是傻的,作伪证,怎么行?我记得你说过,太子出事的那天晚上,和吉吉丹一起出去的,还有巴特尔?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不知道!”说起这个,苏和也奇怪,他说,“那天跟随太子殿下出去的人,有四个,但除了太子殿下,其余四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个都没回来……”
说到这儿,苏和突然恍然大悟,“属下这就让人去把巴特尔找回来,有巴特这个人证的指认,看他们还怎么狡辩!”
******
姜雪心没有回皇宫,她拖着形容枯槁的残躯,上了宇文赞特意为她准备的马车,踏上了去往乱石谷的路。
司马天择站在宇文赞身后,望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车马,不解道,“圣女欺压了您这么久,好不容易赶上她被人重伤,主子为何不结果了她?”
“圣女死了二十多年,换了一副躯体,就又回来了,”宇文赞盯着沉夜,混沌的眼睛,露出少有的深邃,“你说,同是巫族圣女的柔儿,能不能也用同样的方法回来?”
“主子若是想复活王后?”司马天择抱住剑,不解道,“那不是该把圣女抓起来,逼她把复活的办法说出来,怎么还送她去疗伤?”
宇文赞的目光,透过沉夜,看向那些勋贵的府邸,他道,“因为她的爪牙还在,如果贸然抓了她,她的那些爪牙,岂不就可惜了?”
司马天择也看向那些勋贵的府邸,“主子是想用她的爪牙,消磨大盛?”
“不错”宇文赞收回目光,转身往府内走,“等她和她的爪牙,把大盛的国运消磨掉,就是我们南楚,东山再起之时。”
******
犬戎没给卢晴烟选择的机会,哪怕吉吉丹成了残废,他们依然在犬戎可汗和大盛使者的共同见证下,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卢晴烟和吉吉丹坐在仅次于大可汗的高位上,看着宇文霜月和卜弋可汗在篝火旁跳舞。
年轻的犬戎男女,都围了上去,他们笑闹成一团,把喜庆的气氛推向巅峰。
卢晴烟的小娘,以婢女的身份,站在卢晴烟身边,低声说,“沉住气!这里与家乡不同,你的丈夫,拥有这片草原之中,最尊贵的身份,你是她的阏氏,过了今日,你将和他同样高贵。”
“身份有什么用?”卢晴烟嗤笑,“一个废人,还能做大可汗不成?”
“他不能!”卢小娘望着篝火边的热闹,声音柔婉,“但你可以,你拥有大盛送来的米粮,婢女,和这里最多的牛羊,阏氏,从今天起,你要学着,把它们养活,你就会成为他们的主宰!”
裴恒玉的信鸽,是婚礼结束的当晚送到的。
裴衍捏着手里的小纸条儿,看着篝火对面的卢晴烟,不禁佩服起皇兄的胸襟和谋略。
卢氏做了那么多错事,皇兄为了让犬戎内斗,非但没有伤她性命,还要把权势送给她,去制衡宇文霜月。
吉吉丹被废,卜弋可汗娶和亲郡主,使原本属于太子一脉的势力,流转向了没有母家势力支持的小王子。
但裴恒玉要求,在裴衍离开犬戎之时,把大盛送来陪嫁的侍卫,全部留给卢晴烟。
这就意味着,只要吉吉丹还有一口气,他和卜弋可汗之间的势力差距,就不会太大,裴恒玉只一个小动作,就让即将倾斜的权力天枰,又拉平了!
宇文君安躺在马车里,离开犬戎王帐这日,阿古拉还没找到巴特尔。
苏和站在大长老的身后,目送装着宇文君安的马车,驶离可汗王帐,眼里的怒火,喷薄欲出,“巴特尔还没找到,大长老,就这么放他们走么?”
苏和不甘心,他本是吉吉丹身边最得力的干将,跟随太子多年。
他的兄长达鲁日,当年为了向大盛讨要木兰草场,死在了南楚,连尸体都没送回草原。
虽然没有证据,但苏和固执的认为,达鲁日的死,和南楚人脱不了关系,他迟早要为兄长报仇。
现如今,这个南楚人,打废了他的太子殿下,竟然还能轻易就能离开,凭什么?
他不甘心!
“在草原上伤了人,还妄想全身而退,”阿古拉冷笑,他摘下腰间的弯刀,塞进苏和的手里,“拿着,带着你的人,把那个南楚世子的命,留在浑河北岸!”
苏和握紧弯刀,招呼人就要走,却在上马前,被阿古拉叫住,“做得隐秘些,那个裴将军,听说来头不小,别让他发现!”
苏和翻身上马,把一声“好嘞!”抛在了扬起的尘沙之中,就带着人,纵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