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词条剧场系统主控终端悄然弹出一行灰色字体:
“匿名剧作者联盟发布集体倡议:消名运动提案上线。”
“提案核心目标:
撤回过去署名剧段上的身份标签;
允许已归档剧段以‘匿名历史句’形式重新归类;
推动所有浮幕剧场剧段默认以‘无名’展示。”
这一行字没有颜色提示、没有警告边框,也没有播放音效,仿佛它只是剧场里悄悄翻过的一页纸。
但林静看到它的那一刻,手指悬停在操作台上。
“他们不是反对署名。”
“他们是开始质疑署名本身的必要性。”
上午六点,浮幕系统管理层发布处理回应:
“系统将开启‘署名去标记通道’测试期三日。”
“所有用户可在登录后台后申请将剧段作者标记撤回。”
“撤回后剧段将显示为:
【这句话还在,写的人不重要】。”
陆焱浏览公告,轻轻皱眉。
“我们一路努力推动剧段归属机制,现在他们反过来要求彻底消除归属。”
沈归平静回应:“可能不是反过来。”
“可能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为了署名才写的。”
林静坐在系统节点权限桌前,轻声道:“他们写那句话的时候,也许就是想写完就走。”
上午九点,后台数据显示:
第一小时内申请撤名剧段:9231条;
涉及用户数:2384人;
其中78%为观众签字剧段,11%为曾被收录入推荐剧目的主句。
系统紧急弹出提示:
“剧场结构标签可能因此失效,建议保留‘可逆撤名权’,防止历史剧段解构失序。”
沈归快速输入处理方案:
“保留剧段内容映射索引,但不公开作者编号。”
“允许用户随时恢复署名,但剧段展示界面始终默认不显示作者。”
陆焱问:“你担心什么?”
“不是我担心。”沈归望着屏幕,“是他们在问我们:你愿不愿意让这句话存在,不管是谁写的。”
中午十二点,匿名剧作者联盟再次发文:
“我们不逃避责任,但我们不想所有剧段都必须绑定身份。”
“因为不是所有话,都能在有人看着的情况下说出来。”
这句话被系统记录为:
“本日剧段访问率第一语义组句。”
林静盯着这条数据。
她知道,她已经无法用原先的剧场管理结构理解现在的语段运转逻辑。
不是逻辑性剧场。
是流动性共鸣。
下午两点,剧场内演出排练暂停。
后台语义流调模块显示:当前浮幕剧场情绪共振指数正在重新校准。
系统弹出结构变化趋势图,发现一个异常区域:
无署名剧段回响频率增加至原结构剧段的1.8倍;
新建“无名句团”自然聚合数量达到“具名剧组”的三倍以上;
三条高频剧段均来自匿名提交:
“我只是想被说出来,不一定要被认出来。”
“你读的时候,不需要先知道我是谁。”
“剧段不是台词,是留下的气息。”
后台算法试图将这类剧段整合为一个新型结构:“无源剧脉”
林静读完系统定义,低声重复:
“无源剧脉……”
“也就是说,这些剧段开始构建出不需要起点的剧了。”
下午四点,系统弹出权限更新投票:
“是否开放观众治理提案权限?”
“观众可通过提案系统提出系统结构修改建议,并由全体接句用户投票表决。”
沈归望着这行提示,明知这一步意味着什么,却没有犹豫。
他在确认栏写下六个字:
“你们来改规则。”
投票系统开启五分钟内,投案数突破三百条。
最先冲上热榜的不是关于权限,也不是关于排序。
而是一个剧段提议:
“是否允许下一部剧,从头到尾都不署名?”
底下注释写了一行字:
“我们试试,把剧写给没有人,也可能是所有人。”
晚上七点,第一场全匿名剧段即兴演出在现实剧场内部启动。
剧目标题由系统自动从观众剧段中提取:
《没有人演的剧》
观众不出场,演员不自报身份,句子全部由匿名观众签字摘录。
沈归坐在后台,看着这场没有“角色”“情节”“作者”“观众”的演出缓缓推进。
演出中,灯光不聚焦。
没有主位。
每个演员上台前只说一句话。
句子是:
“你能不能别署名了,给这句话一点自由。”
然后离场。
晚上十点,剧场留言墙浮现一段系统自生成提示:
“语言现在不再由名字推动,而是由想被接的意图推动。”
“如果你还想说,请继续。”
剧场后台统计:
今日匿名剧段生成:118,300条;
主动去名申请通过率:92%;
观众治理提案参与率:41%;
“无源剧脉”构建成功指数:78%;
林静终于点头:“我们不是没了作者。”
“我们是开始相信——语言不用依赖身份也可以被回应。”
午夜前最后一条接句:
“谢谢你说过的那句话,虽然我永远不知道你是谁。”
剧场浮幕缓缓熄灯。
但系统留了一盏光,亮在留言墙下方。
那盏灯没有名字。
只有一句提示:
“这一句,你还要不要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