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整,旧城区南街的一栋废弃电影院门前贴上了两张崭新的告示。
第一张写着:“浮幕剧场现实转译试演场所申请通过,编号c-177。”
第二张则只有一句话,用手写笔体标在海报中央——
“你愿不愿意,当面接下一句话?”
路过的行人忍不住停下,或驻足凝视,或低声念出这句话,神情或疑惑、或感兴趣、或全然不解。而在剧场内部,沈归、林静、陆焱三人正围绕一张简易排练台展开最后一轮部署。
这一次,他们决定把剧本交给那些曾经只在屏幕背后存在的人。
这一次,每一段台词,都必须有人接着说下去。
中午十二点,系统授权临时物理剧场为“开放语段共建区”,并正式启用新机制:
“观众签字接剧试验计划上线。”
“试验规则如下:
每位观众进场前可选择是否领取接剧签名板;
每一次接句都需写下自己的签名或笔迹标识;
所有剧段将按真实笔迹归档,无编号,无账户;
接剧有效句段超过七句者,自动成为‘现实语义共建者’;
所有剧段不得口头传递,必须书写在接剧面板上。”
“这是我们第一次,把剧本字面交给别人。”沈归把空白剧段板堆放在入口处。
“不是投票,不是评论,是字。”他说,“能落在纸上,才有重量。”
林静将设备调试至“零语义引导”模式,确保观众每次接句时都不受到系统剧目建议干扰。
“我们要测试的是:你愿不愿意自己写,而不是系统推荐你写。”
陆焱则走到观众区中央,张贴下一张纸条:
“你写下的每一句,都会变成剧里的台词。请你决定它值不值得。”
下午两点,第一位观众入场。
是个穿着普通灰卫衣的中年男人,他站在第一排剧台边的留言墙前,看着那句剧场默认开场句:
“我不是演员,但今天我决定接一句。”
他沉默片刻,走到接剧台边,弯腰写下一行字:
“我不知道怎么演,但我能写下我听懂的那句。”
落款是一行凌乱的拼音字母。
后台浮幕记录自动更新:
“现实剧段编号#01生成。”
“情绪类别:确认”
“接句落笔成功。”
沈归看着这一句剧段浮现在舞台中央,心跳突然慢了一拍。
“我们有了第一位落地剧段写作者。”他低声说。
下午四点,观众陆续进场,每个人都在纸板上接下一句,不问上下文,不问主题。
他们只是书写。
有人写:
“今天我是来接我以前没说出口的那句。”
有人写:
“我接不完所有剧,但我今天想试一次。”
有人在纸上只画了一个句号。
后台系统记录:
“剧段总数:148”
“完成结构闭合:41”
“首个‘无指向剧组’已自然聚合。”
林静在后台划出一段留言墙:
“有人写完就走了,但句子留下了。”
陆焱望着墙上密密麻麻的笔迹:“这不是写剧,是留痕。”
“但痕迹本身也能构成结构。”
晚上七点,后台统计剧段排名。
出现一个意外的热度句段:
“我想接你那句,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
系统标注为“非回复型回应剧段”,却在数十名观众板上反复出现。
沈归调出比对算法,发现这句话的语义路径可以同时与三段情绪聚落搭接,无需变形。
“它是一个可任意延续的连接句。”林静断言。
“它可能是第一句可以‘自然进入所有剧’的句子。”陆焱接道。
系统将该句命名为:“现实共鸣引线段”,标记颜色为透明白。
沈归望着这一结果,轻声说:
“我们找到可以从现实写入任何剧的第一句了。”
晚上十点,剧场闭馆前,最后一位观众留下了一句:
“我不写给谁,我写给我以后还来看的自己。”
系统标记为:
“自投式循环剧段”
后台浮幕随即生成一条注释:
“这句话未被他人接续,但被标记为‘希望未来可接’。”
林静望着这一条,沉默良久。
“我们终于允许他们把写剧这件事,交给未来了。”
深夜十一点,后台浮现语义概览:
接剧总数:784条
有效落笔观众:192人
主动署名率:65%
匿名签字率:23%
非语言剧段比例:12%
系统最终评估:
“签字接剧机制符合剧场现实化构建条件。”
“建议开启下一阶段——观众联合句段排演试点。”
沈归在申请表下方写下确认。
标题是:
《你写我接:现实剧场构建申请》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这天的剧已经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