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自昨日起，文武百官弹劾你的奏折已经满天飞了！”
顾清寒收起冰冷的脸色，声音柔和：“私窑再怎么可恨，也不归咱侦缉司管，你明白么？”
她没有说，其实弹劾她本人的奏折更多，一国公主担任部门要职本就不合礼法，只不过不想给言奚增加无谓的压力。
“还有，幽烟楼这种地方，以后要少去，宁宁在苏姑城，远水解不了近渴，你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是买几个婢女都行......”
这点才是她一开始沉着脸的主要原因！
言奚听完知道自己又背了黑锅，而且是两个，他觉得应该要分两步解释。
“顾小姐，其实......”
言奚组织好语言，刚要辩解便被匆匆赶来的司卫打断。
“参见司长大人，左提司大人！”
言奚眼睛一亮，道：“是不是有发现了？”
“大人算无遗策，确实是有重大发现，请大人随小的去一看便知。”
言奚侧头道：“好，还请司长大人一起同去。”
与其费劲吧啦的解释，不如一看究竟，到时一切就清楚了。
顾清寒点头应允。
还是那座废弃宅院，现在被司卫围的水泄不通。
“哈哈哈......言兄，你不知道我......参见司长大人！”
刘三见言奚过来，得意的大笑，刚笑出口，看见同行的顾清寒，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迅速换上一副恭敬的神情，倒也难为他了。
“怎么回事？”顾清寒淡淡说道。
“司长，是这样的，前日言大人吩咐我日夜盯着此处，说是不出三日，必会有动静，结果果真如此。”
刘三抓住这难得的表现机会，口若悬河的讲着：“今日清晨，我在暗处看到一人鬼鬼祟祟从宅院跑出来，我还在纳闷，明明这个宅院已经清空，那人一看就是心虚......”
“长话短说！”顾清寒实在忍受不了这絮絮叨叨的话语，冷声打断。
刘三低眉垂眼，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地方：“司长大人请看。”
在庭院中间，有一块玉石砖块已经被掀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
深坑不大，仅能容一人通过，站在坑旁，仿佛都能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
顾清寒没有多言，直接道：“下去看看。”
“司长大人，里面景象可能会引起您不适，而且楼梯陡峭，小的还是建议......”刘三急忙喊道，可顾清寒早已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言奚也跟着下去了，这个坑深度怕是有十多丈，沿着楼梯走了半天都不见底。
空气中那种腐臭的气味越来越浓了，呛鼻的很。
终于来到底部，底部的空间倒是豁然开朗，墙壁两侧的油灯把里面照的透亮。
放眼望去，整个景象却是惨绝人寰，用人间地狱来形容亦不为过！
这里面的布局是仿照监牢，用木格栅隔成一个个小隔间，中间用白纱一挡。
隔间内倒是装潢倒是挺豪华的，床铺被褥，一应俱全，地面也铺上了上好的地毯。
隔间内的大红床铺上，无一例外都躺着浑身半裸的女子，有的被捆绑在床，睁着惊恐的双眼，动弹不得。
有的身上印着无数条鞭痕，血肉模糊，有的双目被挖或者断了手臂，奄奄一息。
更有甚者已经失去生命气息，尸体开始腐烂。
言奚看到此处，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是，虐杀！
他怒不可遏！私窑他可以容忍，只要里面的姑娘不是强迫的，无非是国家少点税收，无关痛痒。
可这副景象，就已经踏过底线了，这是人干的事吗，真是畜生都不如！
地窖一头，十多个人手着抱头，被众多司卫看着，一个个瑟瑟发抖。
这人人无一例外都是大崇朝廷的官员，而且地位还不低。
普通百姓逛逛青楼也就是解决需求，只有这些官员才会想方设法找刺激。
其中就有一个熟人，刑部严如镜，但他穿着整洁，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公主殿下，老奴知罪，老奴知罪！还请开恩！”
严如镜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
“交给你了。”顾清寒转头对言奚说道，然后走了出去。
言奚从未在她脸上见过如此神情，几分无奈，几分愤怒，但更多的是失望，对朝廷官员所作所为深深失望！
“言大人，言大人，救我，只要能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严如镜对着言奚重重磕头，额头已经渗出血迹。
“是吗？”言奚淡然一笑，笑的很温和：“给你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以。”
“美人，钱财都可以给你，只要能不死，通通给你！”
严如镜望着他这和煦的笑容，眼中闪过希望，急忙说道。
“严大人，晚点我会问你一个问题，答对了能保证你不死，而且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但是，只会给你一次机会，你明白不？”
“明白，明白。”
严如镜忙不迭的回答，为了活命，他可以放弃一切，至少没听到言奚要问的问题之前，是这样想的。
“把他们押进大牢，严加看管！”
“是！”
上方，宅院内，顾清寒静静伫立。目视远方，背影无比的落寞。
“顾小姐？”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些人？”
她强行压下思绪，露出一抹微笑。
“他们，一个都跑不掉的，把这些人挫骨扬灰都不能解恨！”
言奚沉声道：“不过还有一人，需要揪出来，暂时还让他们多活几天！”
根据账册记载，还有一条大鱼隐藏在水下，这个突破口只能从严如镜口中打开。
顾清寒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道：“好，你尽管做，无论是谁，必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微风吹过，吹的她鬓角的秀发飞舞，卸下公主的身份，她也不过是个弱女子，但她对待这些官员的态度又是如此狠绝，柔弱中透露出一种坚强。
言奚望着她这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身为女儿之身，却为大崇殚精竭虑，还要受到诸多质疑，而那些贪赃枉法的蛀虫，一个逍遥自在，啃食着江山，这又是何其不公。
他鬼使神差的抬起手，将她那抹凌乱的秀发抚到耳后：
“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