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得很急，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杨晨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揉着眉心点开直播软件时，林希的直播间正亮着暖黄的灯光。
“家人们稍等，我调下麦克风。”林希的声音带着点鼻音，镜头里她裹着件灰色的针织外套，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旁边的小鱼正低头调试钢琴，琴键敲击声混着雨声，倒有种奇妙的安宁。
【杨眉晨笑：感冒了？】
弹幕刚飘过去，林希就抬了头，眼睛弯成月牙：“晨哥来啦？没感冒，就是下雨有点凉。刚看天气预报说这雨要下到后半夜，你们那边都还好吗？”她伸手把镜头往旁边挪了挪，露出窗外被雨水模糊的街灯，“你们看这雨，像不像去年我们录《听雨》那时候？”
小鱼这时抬起头，指尖在琴键上轻轻一点，一段清润的旋律流淌出来：“要不再唱一次？”
“好啊。”林希拿起吉他，指尖拨动琴弦时，雨声仿佛都成了伴奏。她的声音比去年更沉稳了些，唱到“雨打芭蕉落闲庭”时，弹幕里突然飘过小乔的Id。
【乔妹最飒：刚洗完澡就听见歌声，你们俩是会选时候的！】
林希笑着朝镜头歪头：“就知道你会来，刚想给你发消息呢。今天不练舞啦？”
“练完了！”小乔的连麦申请瞬间弹了出来，画面里她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亮片睡衣在暖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你们听外面的雨，我家阳台积水都能养鱼了。对了晨哥，你那儿没下雨吧？”
【杨眉晨笑：在下】
“那正好，”小乔突然从身后拎出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装着些彩色的纸星星，“我白天折的，说是雨天对着星星许愿特别灵。你们猜猜我许了什么？”
林希刚要猜，七七的连麦窗口突然跳了出来。画面里一片漆黑，只有手机屏幕的光照着她的半张脸，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燃的蜡烛：“我猜是想让pK榜锁死前三名？”
“七七你怎么不开灯？”小鱼轻声问。
“跳闸了。”七七把蜡烛吐在手里，摸黑找到打火机，“刚打游戏打得好好的，突然就黑了，现在正摸瞎找手电筒呢。晨哥，你说我这算不算水逆？”
【杨眉晨笑：我让物业去看看】
“别别别，”七七连忙摆手，火光在她脸上晃出跳动的阴影，“我这老小区物业不靠谱，等雨小点我自己搞定就行。倒是你们，刚才说到许愿，我也有个愿望——想让小乔教我跳舞，省得总有人说我直播除了打游戏就是吃。”
小乔立刻来了精神，把玻璃罐往旁边一放，站起身比划：“教你可以，但你得先答应我，下次pK别总躲在草丛里偷看。上次我跟别人打pK，明明看见你在线，喊了你三次都不出来。”
“那不是怕打扰你冲榜嘛。”七七摸出手机，屏幕亮光照亮她狡黠的笑，“不过我录了像，你最后那个甩头动作差点把假发片甩飞，要看看不？”
弹幕里顿时刷满“哈哈哈哈”，林希笑着把吉他往旁边一放：“别闹了，七七你那儿太黑，我把直播间的灯调亮点对着你，能看清不？”
暖黄的灯光透过屏幕照过去，隐约能看见七七身后堆着的零食袋。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枕头底下摸出个相框举到镜头前：“看这个，上周我妈寄来的，小学时候的合照，你们能认出哪个是我不？”
相框里的三个小女孩挤在滑梯旁，穿红裙子的扎着羊角辫，白衬衫的抱着个布娃娃，还有个短头发的正皱着眉扯别人的鞋带。小乔突然“呀”了一声：“那个扯鞋带的是我！你俩当时总说我跳舞像踩蚂蚁，我气不过才扯你鞋带的！”
“哪有，”小鱼轻声反驳，指尖在琴键上弹出几个轻快的音符，“是你总抢我的钢琴书，说要学弹《小星星》，结果把书撕了折青蛙。”
雨声渐渐小了，直播间里的笑声混着偶尔响起的琴音，像浸在温水里的棉花。杨晨看着屏幕里四个女孩凑在一起辨认老照片，突然想起上周去公司楼下取快递，前台小姑娘递给他个厚厚的信封，说是粉丝寄给“杨眉晨笑”的。
信封里装着本手账本，第一页画着四个简笔画小人，旁边写着：“谢谢晨哥让我们知道，不同的星星也能一起发光。”
【杨眉晨笑：手账本收到了】
四个女孩同时安静下来，林希的眼睛突然红了：“是那个叫‘星光收集者’的粉丝寄的吧？她上周跟我说在准备礼物，没想到是给你的。”
“她每天都来我直播间打卡，”小乔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睡衣上的亮片，“说要攒够一百个舞蹈视频，等我开线下见面会的时候跳给我看。”
七七突然把蜡烛吹灭，屏幕瞬间暗下来，只有她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点哽咽：“她也给我寄过饼干，说孙膑在草丛里蹲久了会饿……”
雨声不知何时停了，窗外的月光钻过云层，刚好落在杨晨的手机屏幕上。他看着四个渐渐沉默的女孩，突然想起刚认识她们的时候——林希总躲在舞台角落唱歌，小鱼不敢抬头看镜头，小乔对着镜子练舞时会偷偷哭，七七打游戏输了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杨眉晨笑：下周有空吗？】
林希率先回神：“有空啊，怎么了？”
【杨眉晨笑：公司楼下新开了家咖啡馆，有钢琴，有舞台，还有电竞区】
小乔突然尖叫起来：“晨哥你是说……线下见面？”
“不算见面，”杨晨敲着键盘，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就当借个地方，你们四个……一起直播。”
屏幕里突然炸开一片欢呼，林希的吉他差点掉在地上，小鱼的手指按错了琴键，小乔蹦得太高撞到了顶灯，七七摸黑找手电筒时差点摔下床。杨晨看着混乱又鲜活的画面，端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水的温度刚好，像此刻直播间里流动的暖意。
第二天早上，杨晨刚到公司就被朱莉堵在电梯口：“楼下咖啡馆的场地我已经协调好了，隔音设备也加了，你真打算让她们四个线下直播？”
“嗯，”杨晨点头，看着窗外放晴的天空，“你没觉得，她们四个在一起的时候，比任何pK特效都亮吗？”
朱莉翻了个白眼，却忍不住笑了：“也就你会折腾。对了，运营部刚发消息，说下周平台首页要推‘星光企划’，想让她们四个当封面人物，问你意见。”
“让她们自己定，”杨晨按下楼层键，“她们选的封面，肯定比我们设计的好看。”
电梯门打开时，手机震了震，是林希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手绘海报。四个女孩手拉手站在彩虹下，旁边写着：“下周六下午三点，星光咖啡馆不见不散。”
周六下午的阳光格外慷慨，透过咖啡馆的落地窗，在地板上织出金色的网。杨晨提前半小时到的时候，林希正抱着吉他坐在舞台边调试，小鱼趴在钢琴上写着什么，小乔对着镜子练踢腿，七七蹲在电竞区的椅子上打排位。
“晨哥你来啦！”小乔第一个跳过来，亮片背心上沾着根头发，“你看我这裙子，特意换的新的，刚才转圈圈的时候没掉亮片吧？”
林希这时抬起头，手里拿着张节目单：“我们排了顺序，先合唱《星光不负》，然后小乔跳舞，我和小鱼弹唱，最后……”她看了眼还在打游戏的七七，“最后让七七表演貂蝉五杀，她练了一礼拜了。”
七七突然从椅子上弹起来，手机往兜里一塞：“保准没问题！刚才在后台已经拿了三次五杀了。”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几个举着相机的粉丝涌进来，看到舞台上的四个女孩，瞬间安静下来。穿白裙子的女生举着本手账本，正是那个“星光收集者”：“我们……我们可以坐在那边吗？不打扰你们直播。”
“当然可以！”林希笑着招手，“刚好我们带了糖，来尝尝？”
下午三点整，直播准时开始。当《星光不负》的前奏响起时，杨晨靠在吧台边看着舞台——林希的声音清亮，小鱼的钢琴温柔，小乔站在旁边轻轻打着节拍，七七举着手机录像，屏幕上的弹幕像潮水般涌来。
【乔妹的裙子会发光！】
【小鱼的钢琴弹得好好听】
【林希今天的发型好乖】
【七七别录了，快入镜！】
小乔的舞蹈响起时，粉丝们突然举起手里的荧光棒，跟着节奏轻轻摇晃。她跳得比平时更用力，亮片在灯光下划出弧线，像把星星撒在了舞台上。跳到一半时，她突然朝台下眨了眨眼，杨晨这才发现，她的舞鞋上贴着个小小的孙膑贴纸。
轮到七七表演时，她抱着手机坐在电竞椅上，屏幕投在身后的大屏幕上。当貂蝉在峡谷里拿下第五个人头时，粉丝们的欢呼差点掀翻屋顶。她突然转头看向镜头，眼睛亮晶晶的：“看到没？草丛里的孙膑也能变成峡谷里的光。”
直播接近尾声时，林希突然拿起吉他：“最后这首歌，送给所有支持我们的人，也送给晨哥。”她的指尖拨动琴弦，是首没听过的旋律，“歌名是《四个月亮》，我们四个……就像四个不一样的月亮，有人圆，有人弯，却都在同一个天上。”
小鱼的钢琴加入进来，小乔轻轻哼着和声，七七举着手机给她们打光。阳光穿过玻璃窗，在她们身上镀上金边，杨晨看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弹幕，突然明白朱莉昨天说的话——运营部想签她们四个组成组合，却被她们拒绝了。
“我们还是想各播各的，”林希当时在电话里说，“但偶尔聚聚也挺好，就像现在这样。”
直播结束后，粉丝们排着队要签名，四个女孩挤在桌子后忙得团团转。杨晨站在旁边看着，那个“星光收集者”递过手账本时，突然红了眼眶：“谢谢你们，让我知道喜欢一件事，就算做得不好也没关系。”
小乔抬头冲她笑：“谁说你做得不好？你画的手账比我跳的舞好看多了。”
送走最后一个粉丝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七七突然指着窗外：“快看，彩虹！”
一道淡淡的彩虹挂在天边，四个女孩立刻挤到窗边拍照。林希举着手机，小鱼靠在她肩上，小乔踮着脚抢镜头，七七站在最后面比耶。杨晨拿出手机，把这一幕定格下来。
“晨哥，”林希突然回头，“运营说下个月有个线下晚会，想让我们四个去表演，你觉得……”
“想去就去，”杨晨收起手机，看着她们眼里的光，“你们站在台上的样子，本来就该被更多人看到。”
小乔突然蹦起来：“那我要跳新舞！晨哥你到时候得来给我加油，就站第一排！”
“我也要，”七七跟着说，“我要在晚会上打表演赛，你得给我当辅助。”
小鱼轻轻拉了拉林希的衣角，小声说：“我们可以把《四个月亮》改编成合唱版。”
林希笑着点头，转身看向杨晨：“那说定了，下个月的晚会，一个都不能少。”
暮色渐浓时，咖啡馆的灯一盏盏亮起来。杨晨看着四个女孩收拾东西的背影，突然想起第一次进她们直播间的样子——那时的屏幕里只有孤单的光，而现在，这些光聚在一起，亮得像能照亮整个夜空。
手机震了震，是朱莉发来的消息：“晚会的合同我发你邮箱了，顺便说一句，pK榜前三名还是她们仨，不过下面多了行字——‘星光企划推荐主播：七七’。”
杨晨抬头时，四个女孩正朝他挥手，彩虹的余晖落在她们脸上，像镀了层糖霜。他笑着回了个“好”，心里突然很清楚，所谓的支持，从来不是把星星移到同一个轨道，而是让每颗星星都能在自己的轨道上，亮得更自在些。
就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