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对于修泽钧来说，被害的王妃中毒已亡，那么寻找高人治疗的事情他便不是特别在意了。
为今之计，确认下毒的人是谁更加重要。
所以他这个时候在考虑的是，让乔素檀见鲁王妃一面，查出蛛丝马迹来，寻出下毒之人的线索。
——虽说他心中已经有数。
但，确认一下还是好的。
可如今，乔素檀提出另一个思路。
儿子修霁安可能也中毒了。
这事儿顿时变得更加不同寻常起来。
“老大他。”魏王殿下一时间竟然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明知乔素檀说的十有八九是对的，依然喃喃：“他怎么可能中毒。”
乔素檀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桌上木雕的花纹。
修泽钧忽然起身，像是在劝自己似的，不住说着：
“安儿他只是身子骨弱。出生的时候便不太康健，那么多年，王妃像眼珠子一样疼爱着他，就是看他从娘胎里带来的弱症。若他是中……若他……”
自顾自的说到这儿，修泽钧自己进行不下去了。
因为他明明记得，大儿子刚出生的时候是很健康的。
当时孩子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
就像是王妃刚刚生完孩子时一样，两人那个时候都很康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变得不一样起来了？
魏王殿下望向窗外的烈阳。
许久后。
“荒唐！”他骤然大怒，震怒下拍桌，竟是让桌面四分五裂：“实在荒唐！”
他的愤怒自然不是对着素檀的。
而是皇宫里的那些人！
他的正妻，他的嫡长子……
那些人究竟想做什么！
至于皇宫外头的那些，也不见得都是干净的。
一个个指不定背地里帮着那些人做过什么龌龊事！
乔素檀见他情绪发泄出来了，等了片刻，见他没再有什么出格举动，方才走向他道：
“王爷，此事需得仔细商量仔细安排。”
不是生气就能解决的。
“可他们！可他们！”修泽钧指着皇宫的方向说着，忍不住咆哮，“他们可是我的血亲！”
血脉相连的亲人，却最终害了他的家人！
“我明白。”乔素檀道：“我和鲁王妃商量看看这是怎么个事。王爷莫急，我先去鲁王府看看情况。”
修泽钧深深呼吸了几次。
最终硬是让自己努力冷静下来，挤出了个“好”字。
如上次一样。
乔素檀不请自来，到了鲁王府的门口后，方才让人去通传一声，说自己在王府外面了，求见鲁王妃。
自然而然的，和上次一样，她很快的被请进府里去。
引路的嬷嬷还是之前那位在鲁王妃身边贴身伺候的。
路上嬷嬷笑着和乔素檀说：“王妃一直等着您呢。听闻您来了，不知道有多高兴，立刻让我过去请您。”
态度十分恭敬。
不像是对着个妾室，反像是对着府里尊贵的客人。
乔素檀顾不上去想这些琐碎细节，和嬷嬷简单寒暄几句后，一直沉默着，直到进入正院儿的鲁王妃屋内。
里面之人正细细品茶。
茶香中洋溢着淡淡的香香的脂粉味道。
乔素檀来后，抬眸望了眼桌前端坐的人影，暗想，鲁王妃面上的脂粉下面，究竟是怎么样苍白无力的面庞。
“你来了。”鲁王妃见到她显然很高兴，微笑道：“我知道你见过章逊后，一定会来找我。正等着呢。”
她就知道，这样机敏的乔姨娘，破了她给出的谜，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后，会想通那深一层意思的。
只要想通后，还愿意站出来和她相见，那双方才可以真正的敞开来说亮话。
鲁王妃让身边人全部出去。
而后亲自斟了一杯茶，递给乔素檀。
“你想知道我是不是中毒，对吧。”鲁王妃微微笑着：“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是的。”
乔素檀忙说：“那我家王妃……”
“可能也是。不然沈家女儿那么好的身子，何故这样莫名的衰败下去。我这样好的身子，何故莫名衰败下去。还有我。”
鲁王妃叹息了声，虽然还是带着笑，终究是苦涩的：“我身子那么好。怎么会垮下来。”
乔素檀瞬间就沉默了。
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字句去接话。
任何冠冕堂皇的安慰在此刻都是虚假而又无用的。
不如沉默。
许久后乔素檀才再次开口：“冒昧问一句。您可以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这两种植物的存在的？”
鲁王妃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她摇了摇头。
“不能说。”她捏着茶盏的手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你只知道，我这个东西，所来十分不易就行了。”
鲁王妃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来慢慢转动着茶盏。
她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我儿不在这个世上了。”
乔素檀听说过。
鲁王妃的嫡长子早夭。
听闻是个虎头虎脑可爱的男孩，夭折的原因各人都有揣测。
如今提到。
乔素檀忽然冒出个念头：“难道他也是——”
“对。”鲁王妃的声音很轻，“就是他死了后，我想方设法去查，才顺藤摸瓜发现了这两种植物的。”
鲁王妃原本强撑着微笑的说。
可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
“我的孩子才那么小。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中毒的，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中毒的。”
她拉住乔素檀的手，“妹妹，你知道吗，我就看着他的身体在我怀里变凉。我是眼睁睁看着他死的啊！”
屋内响起悲痛欲绝的低泣。
乔素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伸手轻轻揽着这个绝望的母亲。
可是，正痛苦的鲁王妃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止住了哭声。
她笑了。
乔素檀看着她的笑容，莫名有点心里发毛。
“你这是——”
“我以前对魏王不甚熟悉，没有考虑过后面的路，自然也没想过之后具体怎么办。”鲁王妃说：“可我这几天，看你和魏王行事，觉得他算是他兄弟里很不错的。”
鲁王妃说到这儿，略顿了顿。
突然抿唇，眸中有某种坚定之色闪过。
她说：“你觉得你家魏王殿下，适合不适合当皇帝？”
不问有没有解毒的法子，不问自己以后还能活多久。
而是问魏王适合不适合做个好皇帝。
乔素檀觉得自己的指尖都开始微微的颤抖了。
她只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攒金子准备在偏远地方开个小饭馆的。
她胸无大志。
她是个平凡人。
这种要命的话题不要问她好吗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