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泽钧觉得,帮忙处理人情往来的事情,不算多大的实权,顶多是王妃的帮手。
刚好王妃精力不济,需要人帮忙。
而侧妃俞芳雪与王妃关系不好,王妃不可能让侧妃相帮。
就让大方得体的乔姨娘来做这件事正好。
闹腾了这么一阵子,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天开始渐渐凉了。
修泽钧穿戴齐整正要出门。
宫里来了人。
为首的公公带来皇上口谕,魏王家既然有子夭折,就给予几日假期,免了魏王近日的上朝和上衙。
修泽钧虽对皇上颇多微词,也不由得在此刻真心感谢皇上的体谅。
来人还带着玉太妃给儿子的信件,当即呈与魏王殿下亲阅。
纸张有些皱巴,展开后发现有的字迹模糊了,显然是写信人当时落了泪。
玉太妃说了对孩子夭折的悲痛,痛骂丫鬟小厮做事不得力,又说太后娘娘仁爱,知道这件事后主动和皇上说,给魏王几天假期的事,免得他在如此难过的情况下还要几头跑、身心俱疲。
修泽钧这才明白,自己感谢错了人。
明明是太后娘娘宽厚体谅,找了皇上来让给予假期的。
于是刚才热起的心又回凉了几分。
孩子是年幼夭折,不宜正儿八经大办葬礼。
修泽钧就让人找了质地极好的小小棺材,把孩子的小身体放进去葬于陵中。
他自行斋戒数日,不入后宅。
到了第八日方才恢复如常。
修泽钧便在这个时候,去寻王妃,说起让乔素檀帮忙管理后宅事务的打算。
因为数天没来,自然也没见到王妃。
故而当修泽钧踏入清馨苑正屋,看到了卧床不起、形容枯槁的沈明雅时,着实吓了一跳。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不见当年的风采。脸色蜡黄身体干瘦,两颊深深凹陷,眼眶乌青泛黑。
整个人完全没了精气神,好像就一口气吊在那里,不至于立刻没了呼吸。
“怎会这样。”修泽钧看她闭着眼,此刻不敢打扰她,轻声问一旁的杨嬷嬷。
杨嬷嬷低着头道:“王妃这段时间十分操劳,身子骨已经很不好了。就——”
说着眼泪落了下来。
修泽钧早已知道沈明雅身子不好,前段时间看她病怏怏的却还能操办端午宴一事,本以为没甚大碍了。
没曾想,居然到了这个地步。
他看王妃还在睡着,想她现在的身体能够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就想着晚点再来和她商议此事。
便轻手轻脚的离开。
在后宅也没甚其他想去的地方,脚步一转到了欣悦阁。
远远就看到若水和兰容在抬着箱子,从欣悦阁往新的欣悦院去。
绿翘抱着锅碗跟在旁边。
见到这一幕,赵禄小跑过去问了一声,回来禀与王爷,说乔姨娘身边的人趁着这几天已经把新的欣悦院给打扫干净了。
前些日子是三少爷新丧,不适合搬动。从今天开始才慢慢将收拾好的东西搬过去的。
新的欣悦院,匾额已经挂上了。
欣悦阁附近的只有原先徐红叶住着的丹静阁,还有新的欣悦院。
现在丹静阁里没了人,而新的院子也是乔素檀自个儿的,于是本院子的人齐心合力这样搬着,倒也没惊动后宅其他人。
看到王爷来了,大家停了动作要过来请安。
修泽钧大手一挥示意他们继续,而后大跨着步子往欣悦阁去。
许嬷嬷年纪大了,年轻人们就不让她做体力活,让她守在姨娘身边伺候姨娘。
她正拿着空碗走出屋子的时候,抬眼看到王爷,赶忙上前行礼问安。又说姨娘正睡着,自己去叫醒她,把空碗顺手递给了赵禄就要进屋。
却被修泽钧叫住。
现在正是白日的大好时光。
就算是他在素檀这里过夜的时候,她贪睡,也不至于这个时候还没醒。
怎的现在还昏睡着。
修泽钧心中浮现出刚才王妃那张憔悴的面孔,生怕素檀也是病了,忙小心翼翼问一句。
许嬷嬷笑道:“暑日寒热,姨娘恐是晚上睡不好,所以白日多睡一会儿。”
说罢,她犹豫许久,又道:“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修泽钧忙道:“但说无妨。”
许嬷嬷道:“王爷知道,我是宫里待了几十年的,自然看过许多主子的不少情形。最近我细观乔姨娘情形,贪睡不愿动,又没什么胃口。虽然没到想要呕吐的地步,不过,我觉得,很可以找个妇科圣手给姨娘把把脉。”
她说得含蓄。
初时这样听着,修泽钧还以为她是说素檀病了需要看大夫。
而后一琢磨,她说的是找妇科圣手,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岔了。
修泽钧心中狂喜,面上绷着,轻声问:“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有孕了?”
“只是猜测罢了不一定作准。”许嬷嬷笑了笑,“若猜得有误,还望王爷不要责怪老奴。”
修泽钧却知道许嬷嬷这样谨慎的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这样说,一定心里有了几乎十成的把握才会讲出来。
于是堵在心里数日的阴霾稍微减弱了些。
他难得露出许久不见的笑容,指着赵禄:“还不去请太医!”
屋内。
乔素檀睡得很沉。
一觉醒来,迷迷糊糊想要动弹一下,才发现手被人紧紧攥着无法抽出。
睁开眼茫然的望着床边的男人,她思维停顿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忙要起身行礼,却被按回了床上。
“王爷……”她喃喃说着,心想这是闹的哪一出?
这家伙怎么眼角眉梢都是深浓笑意?
难不成。
觉得她睡着的样子很好笑!
乔素檀当即心里嘀咕着暗暗把他臭骂了一顿。
不料却听那臭男人说,“素檀,你有孕了。刚才太医来过已经确定。”
修泽钧这般说着,不由暗暗后怕。
幸好这几天他为了宾儿的事情清心寡欲着住在外院,没有闹她。
不然孩子刚刚怀上,再被他连夜折腾,那如何使得?
若伤到孩子就不好了。
以前王妃和妾室们都无法承受他连日的宠幸,每次和他过夜后都得养一段时间的身体。
故而没有这种的忧虑。
唯有乔素檀,可以连日承受,所以他倒是没注意这一茬。
不过,她不是在喝避子汤么?
怎会有孕。
这个想法在修泽钧道脑海中一闪而过罢了,没有多思量。
毕竟也有可能是王妃停了避子汤,他如是想着,只顾着高兴了,完全不会去搭理那一茬。
而乔素檀在半晌的惊讶和发懵后,接受了这个事实的同时,也在好奇避子汤的事情。
虽说有了孩子后,对逃跑是个拖累,不过最近她发现魏王府好像又安定了,就反正打算过段时间再逃,倒也没有太过忧虑此事。
若魏王府一时半刻不倒的话,她就等孩子生下来,再带着孩子母子俩一起逃走。
不过避子汤怎么回事。
怎么不管用呢。
该不会是——
堂堂王府竟还能有假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