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餐桌上,两个酒杯碰在一起。
左边的络腮胡男子一口喝完,放下酒杯,咂了咂嘴:“阿尘,你运气真差,要是再晚半年,等江Sir调到西区重案组,有他罩着,你或许就不用被开除了。”
对面的阿尘看起来三十出头,但神情却像个失意的中年人。
他给络腮胡男子倒满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苦笑着说:“何队长,在江Sir手下做事是不是很爽?说来听听,让我也羡慕羡慕。”
络腮胡男子得意地抿了一口酒:“你还别说,江Sir来之前,我当了三年多警长都没升职。
他来了不到一年,我就升了警署警长,明年再立几次功,说不定还能当上见习督察。”
阿尘听完,苦笑着把酒一饮而尽:“行,等你当上见习督察,我出去也能说上面有人罩着了。”
虽然话是恭喜,但语气里却满是失落。
络腮胡男子伸手拍了拍阿尘的肩膀:“怎么了?又跟你老婆吵架了?当初你结婚的时候,我们可都羡慕死了,觉得你娶到这样的美女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看我现在还单着呢,你就偷着乐吧。”
阿尘自顾自地倒满酒,叹了口气:“别提了,我当警察的时候,她嫌我工作危险,不顾家。
现在又嫌我赚钱少,没出息,已经吵了好几个月了,闹着要离婚,最近还找了个律师要跟我打官司。”
“男的女的?我们这段时间抓犯人经常和律师打交道,我也认识几个,说不定能帮上忙。”
“女的,你肯定不认识,人家是大律师行的律师,比我老婆还漂亮好几倍。
你这种单身狗见到她,肯定连眼珠子都挪不开。”
“女律师?是不是二十多岁,齐肩长发,眼睛很大,皮肤很白?”
阿尘停下喝酒,抬头看着好友:“你真的认识?”
“不光认识,我还知道她名字叫张文慧。”
络腮胡男子得意地指了指电视,“银河中心那案子,罪犯在路上被拦住,公然拒捕,主犯和两个同伙被当场击毙,剩下一个哑巴被抓到。
帮我们警方处理这个哑巴的,就是你刚说的那个美女律师张文慧。”
阿尘听得目瞪口呆。
阿尘拿起酒杯,笑着说:“不错嘛,你小子居然和大律师行里的美女律师打交道了,干脆你追她算了,这样她就不会替我老婆打离婚官司了。”
络腮胡的男子赶紧摆手摇头:“算了吧,我可不敢惹那种女人。
要不是这次跟着杨督察处理这个案子,她估计连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杨督察?”
阿尘皱了皱眉,回想了一下,似乎不记得西区重案组有姓杨的督察。
“杨督察是江Sir从东区重案组调来的帮手。
别看她是个女的,功夫可厉害了,尤其是抓贼的时候。
再厉害的贼碰上她,都跑不掉。”
络腮胡男子解释道。
阿尘听了,顿时来了兴趣:“意思是她比我还厉害?”
“跟你比不好说,反正我是肯定打不过她的。”
络腮胡男子放下酒杯,神色认真。
“说到能打的,我还认识一个同事叫曹米高,也是江Sir从别的警区调来的。
他刚来的时候只是个高级警员,这次参与破获银河中心的大案,一下子就升到和我平级的职位。
这就是上头有人罩的好处。
不过这小子确实能打,长得跟港版史泰龙似的,虎背熊腰,一身肌肉。
重案组里对练,除了江Sir,没人是他对手。
我觉得他跟你可能有一拼。”
阿尘顿时兴致勃勃:“有机会叫出来,我跟他比划比划。”
络腮胡男子正要答应,腰间的呼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阿尘,杨督察呼我,估计又有案子了,咱们下次再聊!”
“行,你去忙,这账我来结。”
“哪能让你结,说好我请的。”
络腮胡男子叫来老板结了账,匆匆离开。
赶到警局时,正好看到杨丽青带着两名警员从大楼里走出来。
“madam,出什么事了?”
络腮胡男子问道。
“车上再说。”
杨丽青简短回答。
络腮胡男子和另一名警员上了车,杨丽青从副驾驶座上转过头:“我刚接到拘留所的电话,哑巴在里面被人杀了。”
“什么?”
络腮胡男子瞪大了眼睛。
警方证据都已经准备好,律师也请好了,犯人却死了。
要不是离愚人节还远,他都怀疑杨丽青在开玩笑。
“那现在怎么办?”
他问道。
“先去拘留所看看情况。”
半小时后,江尘在家接到了杨丽青的电话。
哑巴在拘留所里和同监犯人发生口角,结果被人活活打死了。
杨丽青在打电话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毕竟一个哑巴跟人发生口角这种事,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没想到江尘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似乎对这事毫不在意。
杨丽青万万没想到,哑巴的死竟然是江尘精心安排的。
挂断电话后,江尘瞥了一眼桌上的黑色笔记本,心里清楚,银河中心案的主犯已经全部被清除。
他一向做事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络腮胡男子了解完情况后,回来看到杨丽青一脸为难,便问道:“madam,现在怎么办?”
杨丽青思索片刻,吩咐道:“阿德,你打电话通知张律师,告诉她案子撤销了。”
何友德正要转身去打电话,杨丽青突然又喊住他:“算了,还是我自己打吧。”
杨丽青没有直接联系张文惠,而是打给了与她关系更熟的郑佩华律师。
电话接通后,郑佩华问道:“杨督察,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杨丽青回答:“郑律师,上次我找你帮忙的那个案子……”
郑佩华立刻接话:“是不是你们觉得文慧办这个案子不合适?银河中心案你们警方证据确凿,这案子很好打。
文慧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她经验丰富,正义感十足,她主动要求接手这个案子,我可以用自己的名声为她担保,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杨丽青解释道:“不是的,郑律师,这个案子已经撤销了。”
郑佩华有些惊讶:“撤销了?”
杨丽青继续说:“被告已经死亡,我们想告他都不行了。”
郑佩华原本想说“遗憾”,但话到嘴边才意识到,罪犯死了对警方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毕竟港岛的监狱已经人满为患,警方可能也希望多腾出些位置,尤其是这种罪大恶极的犯人,要是在有死刑的国家,早就被处决了。
杨丽青最后说道:“那就麻烦郑律师转告张律师一声了,下次再有这样的案子,我一定找她帮忙。”
郑佩华答应道:“好的。”
挂断电话后,郑佩华抬头看到穿着浴袍的张文慧走进客厅。
张文慧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问:“是不是又跟伟生哥煲电话粥了?佩华姐,你们两个能不能顾及一下我这个单身人士的心情?”
郑佩华笑着回应:“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菲利普律师条件不错,伟生都想把他招进律所来,你跟他进展如何了?”
张文慧撇了撇嘴:“没感觉,我跟他根本谈不来。
他打算移民去枫叶国,我想留在港岛。”
郑佩华劝道:“枫叶国很好,现在很多人想去都去不了。”
张文慧拿起电吹风,侧头开始吹头发:“去那里做二等公民,我才不稀罕呢。”
浴袍领口随着她吹头的动作无意中敞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熊型优美。
幸好屋子里只有她和郑佩华两个女人,否则刚才那一幕就全曝光了。
郑佩华感叹道:“也是,做我们律师这一行,在哪里都一样,想要坚守内心的正义太难了。”
张文慧放下吹风机,走过来抱着郑佩华的胳膊,轻声说道:“是,但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的。”
“你和伟生哥不是做得很棒吗?现在整个律师行都把你们当作榜样,我都羡慕你能遇到伟生哥这样的好男人。”
郑佩华握住张文慧的手,轻轻拍了拍。
“你也不差,伟生昨天还夸你上次那个案子处理得很出色呢。”
郑佩华笑着说。
“佩华姐,你放心,这次的案子我一定会办得漂漂亮亮,你就等着夸我吧!”
张文慧信心满满地说道。
面对张文慧的孩子气,郑佩华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警方已经撤销了这个案子。”
张文慧瞪大眼睛,脸上满是惊讶。
“什么?”
“刚才杨督察给我打了电话,说银河中心案的被告在拘留所里被同监的人害死了,人没了,案子自然就撤了。”
郑佩华解释道。
张文慧失魂落魄地坐回沙发上,低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郑佩华坐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太失望了,杨督察已经答应,下次有案子一定找你当检方律师。
你想伸张正义,机会多的是。”
“不是,佩华姐,你等等。”
张文慧起身跑回房间,抱出一个文件夹,放在茶几上打开,里面全是剪报和资料。
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剪报,郑佩华发现那是一年前关于爱丁堡中学劫持案的报道。
“杨督察的上司,西区重案组的总督察江尘,上次他击毙鹰国毐贩被调查时,我就开始留意他,收集了一些资料,结果发现了一些挺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