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残印
云澈的指尖刚触到谷口那层无形屏障,刺骨的寒意便顺着指缝钻进来,仿佛要冻结他体内流转的玄力。姬凝霜手中的“水纹镜”突然泛起细碎的蓝光,镜面上原本平滑的水纹,此刻竟像被狂风搅动般扭曲,映出的谷内景象更是支离破碎——本该连绵的岩壁成了悬浮的石块,参天古木的枝干在半空中断裂成数截,连光线都像是被揉皱的丝绸,在空间碎片间折射出怪异的光斑。
“《水神秘典》里说,空间裂隙谷是上古水神为镇封‘浊源’所造,这里的空间本就是被强行撕裂后重铸的,一旦屏障松动,就会变成现在这样。”姬凝霜将水纹镜举到眼前,镜光扫过谷口时,那些悬浮的碎石突然剧烈震颤,几块碎石碰撞的瞬间,竟在空气中留下了黑色的裂隙,仿佛连空气都被撞破了。
云澈握紧了腰间的“镇水佩”,这枚玉佩是他从家族禁地取出的,据说是上古水神的遗物。此刻玉佩表面的水纹图案正发出微弱的青光,与姬凝霜的水纹镜遥相呼应。他深吸一口气,将玄力注入掌心,按向那层无形屏障。掌心触到屏障的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屏障内侧传来一阵杂乱的能量波动,像是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拉扯、撞击,要将这道最后的防线彻底撕碎。
“小心,里面的空间不稳定,踏入时必须让玄力与玉佩共鸣,否则会被空间乱流卷走。”云澈侧头提醒姬凝霜,见她点头后,率先迈步穿过屏障。刚踏入谷内,脚下的地面突然“消失”了一瞬,他下意识地将玄力灌注到双脚,镇水佩的青光骤然亮了几分,脚下才重新浮现出坚实的触感——那是被玄力暂时稳定住的空间碎片,踩在上面能清晰感觉到细微的震颤,仿佛随时会再次碎裂。
姬凝霜紧随其后,水纹镜在她掌心旋转,镜光在四周形成一道淡蓝色的护罩,将那些漂浮的空间碎片挡在外面。两人沿着谷内唯一能勉强辨认的路径前行,沿途的景象越来越诡异:有的地方明明看着是平坦的地面,走近了才发现是垂直的岩壁,只是空间扭曲让视觉产生了错觉;有的地方悬浮着半块巨大的石碑,碑上刻着上古水纹文字,可文字的顺序却是颠倒的,姬凝霜凑过去辨认时,水纹镜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她刚后退半步,那半块石碑就突然崩裂成粉末,化作一缕黑色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中。
“《水神秘典》记载,这里的每一块碎石、每一道纹路,都与封印的阵眼相连,一旦有阵眼被毁,对应的空间就会彻底崩解。”姬凝霜的声音有些凝重,她指着前方一处悬浮的石台,“你看那里,那石台本该是‘承水阵眼’的基座,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云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那石台的边缘像是被利器斩断般整齐,断面处残留着淡淡的黑色印记,与镇水佩上的水纹图案截然不同——那是“浊源”的气息,带着一种能腐蚀玄力的阴冷。他快步走过去,指尖刚触到石台的断面,镇水佩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玉佩表面的水纹图案像是被墨染般,迅速蒙上了一层灰黑色。
“浊源的气息已经渗透到阵眼了。”云澈皱紧眉头,将玄力注入镇水佩,试图驱散那层灰黑色。可玄力刚碰到玉佩,就被一股阴冷的力量反弹回来,他的手腕微微发麻,竟有些握不住玉佩。
姬凝霜见状,立刻将水纹镜的蓝光引向镇水佩,两道光芒交织的瞬间,那层灰黑色才缓缓褪去。她收回镜光时,脸色比刚才更苍白:“这不是自然渗透,你看断面的印记,边缘很整齐,像是被人用利器强行破坏的,而且破坏的时间应该不远,残留的浊源气息还很浓。”
两人继续往谷中心走,沿途的阵眼破坏痕迹越来越明显。有的阵眼基座上插着半截断裂的法器,法器表面的纹路已经被浊源腐蚀得模糊不清;有的阵眼周围散落着黑色的鳞片,姬凝霜捡起一片,水纹镜照过之后,镜面上浮现出一行上古文字——“玄鳞族”,这是上古时期以操控浊源闻名的族群,据说早在千年前就已灭绝。
“玄鳞族的人还活着?”云澈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他曾在古籍中见过对玄鳞族的记载,这个族群天生能吸收浊源之力,在上古时期因妄图释放浊源毁灭世间,被水神联合其他神只镇压,族人流落四方,最后销声匿迹。
姬凝霜摇了摇头,将鳞片凑近水纹镜,镜光下鳞片表面的浊源气息开始消散:“气息很淡,可能不是活的玄鳞族人,或许是有人用他们的遗物来破坏阵眼。你看这鳞片的断面,是被刻意打磨过的,像是用来承载浊源之力的媒介。”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谷中心。这里的空间扭曲比外围更严重,空中悬浮着数十块巨大的空间碎片,碎片之间的黑色裂隙比之前见到的更宽,隐约能看到裂隙深处翻滚的浊黑色雾气,那就是被封印的浊源。而在这些碎片环绕的中心,是一块直径约十丈的圆形石台,石台上刻着繁复的水纹阵图,正是《水神秘典》中记载的“封源阵”——上古水神镇封浊源的核心阵眼。
可此刻的封源阵,已经不复完整。阵图的西南角有一道巨大的缺口,缺口处的阵纹像是被烈火焚烧过般焦黑,原本应该流淌在阵纹中的玄力,此刻正从缺口处源源不断地外泄,化作一缕缕白色的雾气,接触到周围的空间碎片后,那些碎片便开始加速崩解。
云澈快步走上石台,蹲下身仔细观察缺口。缺口边缘的阵纹虽然焦黑,但仍能辨认出被破坏的痕迹——阵纹的断裂处有明显的切割痕迹,而且切割面很平滑,不像是自然崩裂,更像是被某种锋利的法器一次性斩断。他伸手触碰那些焦黑的阵纹,指尖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痛感,镇水佩的青光再次亮起,才将那股灼烧感驱散。
“《水神秘典》中说,封源阵的阵纹是用水神的本源之力浇筑的,寻常法器根本无法破坏,除非是能克制水属性的‘灭水灵晶’。”姬凝霜走到云澈身边,水纹镜的蓝光扫过缺口,镜面上浮现出一道细小的晶痕,“你看这里,阵纹的焦黑处残留着灵晶的气息,真的是灭水灵晶。”
灭水灵晶是上古时期的稀有矿石,能直接吞噬水属性玄力,而且数量极少,早在千年前就已绝迹。云澈站起身,目光扫过石台周围的空间碎片,突然注意到一块碎片上残留着淡淡的玄力波动——那玄力波动很陌生,既不是水属性,也不是浊源的气息,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感。
他快步走过去,用镇水佩的青光将那块碎片稳住,仔细观察上面的玄力痕迹。痕迹很淡,但能看出是有人在这里停留过,而且停留的时间不短,玄力波动中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有人在这里和守护阵眼的灵体交过手。”云澈的声音沉了下来,“《水神秘典》记载,封源阵周围有‘水灵卫’守护,这些灵体是由水神的玄力凝聚而成,除非被强行打散,否则不会消失。这里的血腥味,应该是破坏阵眼的人被水灵卫所伤留下的。”
姬凝霜的水纹镜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镜光指向石台缺口的深处。云澈顺着镜光看去,只见缺口内侧的阵纹中,竟嵌着一枚黑色的钉子——那钉子通体漆黑,表面刻着玄鳞族的纹路,钉子周围的阵纹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浊源的气息正顺着钉子的纹路,源源不断地向外扩散。
“是‘浊源钉’,玄鳞族的法器,专门用来破坏封印的。”姬凝霜的脸色变得苍白,“《水神秘典》里说,浊源钉一旦嵌入阵眼,就会像毒刺一样,不断吸收阵眼的玄力,同时释放浊源,用不了多久,整个封源阵就会彻底崩解。”
云澈伸手去拔那枚浊源钉,可指尖刚触到钉子,一股阴冷的力量就顺着指尖钻入体内,他的玄力瞬间紊乱起来,镇水佩的青光也暗淡了几分。姬凝霜立刻用水纹镜的蓝光缠住他的手腕,将那股阴冷力量逼退:“不能硬拔,浊源钉已经和阵眼的玄力连在一起了,强行拔除会加速阵眼的崩解。”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水神秘典》中只记载了封源阵的构造和镇封浊源的方法,却没有提到如何修复被破坏的阵眼。云澈再次看向那枚浊源钉,突然注意到钉子表面的纹路虽然是玄鳞族的,但纹路的尽头却刻着一个陌生的符号——那符号像是一滴水被利剑斩断,带着一种不属于上古时期的凌厉感。
“这个符号……我在父亲留下的手记里见过。”姬凝霜突然开口,她伸手抚摸着水纹镜,镜面上浮现出与浊源钉上相同的符号,“父亲说,这个符号是‘断水阁’的标志,断水阁是百年前突然出现的组织,一直在寻找上古水神的遗迹,据说他们的目的是释放浊源,掌控天下水脉。”
云澈瞳孔一缩,断水阁他也有所耳闻,三年前他曾在边境遇到过断水阁的人,那些人出手狠辣,专门猎杀拥有水属性玄力的修士,当时他还以为只是个普通的邪修组织,没想到竟和上古封印有关。
“这么说,是断水阁的人用玄鳞族的法器破坏了阵眼?”云澈握紧了镇水佩,掌心的玄力开始沸腾,“他们既然能找到这里,肯定还会回来,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暂时稳住阵眼,否则用不了十天,封源阵就会彻底崩解,到时候浊源外泄,整个南方都会变成一片泽国。”
姬凝霜点了点头,她将水纹镜放在石台中央,镜光突然暴涨,化作一道蓝色的光柱直冲天际。光柱与谷外的屏障相连,原本已经有些松动的屏障,此刻竟重新变得稳固起来。紧接着,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青色的丹药——那是“凝水灵丹”,能暂时补充阵眼的玄力。
“我先用凝水灵丹的药力稳住阵眼,再用水纹镜加固屏障,但这只能撑三天。”姬凝霜将一粒凝水灵丹递给云澈,“《水神秘典》的最后一页有记载,要修复封源阵,需要找到‘水神之心’,水神之心藏在东海的‘归墟’,归墟是空间的尽头,比这里的空间更不稳定,而且断水阁的人肯定也在找它。”
云澈接过凝水灵丹,丹药刚入手就化作一缕清凉的药力,顺着他的掌心流入体内,与镇水佩的玄力产生共鸣。他看向石台缺口处不断扩散的浊源气息,又看了看谷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深吸一口气:“三天后我们就动身去东海,在这之前,必须守住这里,不能让断水阁的人再来破坏。”
姬凝霜点头,她再次催动水纹镜,镜光在封源阵的缺口处形成一道蓝色的光幕,将浊源气息暂时挡在里面。云澈则走到石台边缘,将镇水佩嵌入一块悬浮的空间碎片中,玉佩的青光与碎片融合,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两人相视一眼,都知道接下来的三天,这里将是一场硬仗——断水阁的人随时可能回来,而他们必须在守住封印的同时,为前往归墟争取时间。
夜色渐深,谷内的空间碎片开始发出微弱的嗡鸣,那些黑色的裂隙中,浊源的气息越来越浓。云澈靠在石台边,镇水佩的青光映着他的侧脸,他望着谷外漆黑的夜空,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水神秘典》开篇的那句话:“水为万物之源,亦能毁万物之基,封浊源者,当以命为祭,守世间安宁。”他不知道前往归墟会遇到什么,但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上古的灾难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