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到姜伯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皱了下眉，似乎有些不解。
“这……大少爷何出此言？”
褚文霆眸色沉沉盯着他，“您只管告诉我就是了。”
姜伯眉心一跳，连忙重新低下头去，“是。大少爷，据我所知，老夫人跟俞家之间，没有任何恩怨。”
褚文霆眉峰微挑，“没有恩怨？也没有过节么？”
姜伯回答：“自然是没有的。老夫人她向来与人为善，性格十分平和温柔，怎么会与人结怨？”
他不似说谎。
一时间，褚文霆陷入更深的迷雾里，感觉事情更加扑朔迷离。
褚文霆沉默下来。
姜伯却是犹豫半晌，鼓起勇气道：
“大少爷，您可不能胡思乱想，老爷子跟老夫人感情好得不得了，要是他知道您胡乱揣测老夫人，恐怕会动怒的。”
褚文霆点点头，“我明白，您不必担心。”
见大少爷神色似有缓和，姜伯才稍微松懈下心神，大着胆子多提了几句老夫人，语气也万分感慨。
“可惜了当初老夫人就是病魔缠身，早早去了，否则老爷子也不至于孤独了那么多年……当年老夫人做完手术一个月后，明明眼看着快好起来了，还特意去南方水乡休养了一段时间，回来却病情更加恶化，痛苦不堪，老爷子急得茶饭不思，恨不得替她……”
“您刚刚说什么？”褚文霆突然打断他的话，“祖母曾经去过南方？”
这件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姜伯一顿，抬手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瞧我，上了年纪，记性也差了。那时候您好像才六七岁？对，当年您外祖父出车祸去世，外祖母深受打击病倒，大夫人带着您匆匆回了华京娘家，在那陪伴了您外祖母大约半年。刚好也是您走后不久，老夫人就去了南方休养，不到几个月她就回来了，所以您并不知情。”
“那怎么没有人跟我提起这件事？”褚文霆蹙眉。
“嗐，老夫人回来没几天，身体就不行了，吃不了东西，说不了话，老爷子觉得是自己让她去南方休养害了她，愧疚心痛不已，怎么有心情多说？家里其他知情的人自然也不敢提这件事。”
所以，褚文霆和罗岳君都不知道。
褚文霆眼底划过一抹幽光，忽而问姜伯：“祖母当年去的，是南方哪座城市？”
姜伯回想了一下，“是榕南吧？对，就是榕南。”
褚文霆呼吸一窒，眸色倏然一紧。
“大少爷……是有什么问题吗？”姜伯心有惴惴，觉得大少爷的样子有些吓人。
褚文霆回神，面色从容，“没有。姜伯，今晚我们的谈话内容，不可以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我爷爷。您明白么？”
姜伯立刻恭敬应答：“是。您放心，我明白。”
两人结束谈话，姜伯回老爷子的院子去了。
褚文霆继续独自站在祖母的牌位前，驻足静默良久……
盛景别墅，舒姝洗漱过后，穿着睡衣靠在床头，拿起还没看完的医书继续看。
直到时间来到十点半，发现褚文霆还没有回来，她眉头深深蹙起。
看着手机毫无动静，她犹豫了一分钟，还是给他打去了电话。
对方显示忙音。
他不知在跟谁通话。
看来的确忙得不可开交。
舒姝只好作罢，等他回过来。
等了五分钟，褚文霆的电话果然回了过来。
“舒舒，你还没睡？”
电话那端疑似褚文霆在一边说话一边走路。
“……嗯，有些睡不着……”
褚文霆听到这话，似乎笑了一下，“想我了？”
舒姝闭紧嘴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转而问他：“你事情处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刚刚查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我马上就回来，有话要跟你说。”
“好，我等你。”
褚文霆把叶泽他们都派了出去，处理后续。
他则独自开车回别墅。
他开得很快，十二分钟就回到了。
进门他先是把西装外套脱下，一边解领带和衬衫扣子，一边大步往楼上卧室走。
舒姝听到动静，率先一步给他打开了房门。
刚要凑前去抱他，却被他躲开了。
“我身上有些脏，等我先洗澡。乖。”
褚文霆说着，径直进了浴室。
舒姝：“……”
她只好乖乖回到床上等他。
又是十几分钟后，褚文霆披着浴袍出来，头发也刚在浴室吹干了。
舒姝坐在床头看手机，见他出来，刚要大大方方欣赏一番他的身材，就见他大步上前来，脱了鞋子，钻进被窝，一把将她搂紧了。
舒姝可能被他碰到敏感容易发痒的地方，躲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你干嘛？”
褚文霆把脸埋进她浓密柔顺的发间，深嗅一口，声音微微喑哑，带着丝丝乞求，“舒舒，可以用力抱抱我吗？”
舒姝愣了一下，没问什么，很配合地环住他的腰身，用力抱紧了他。
她想，这一刻，他是很需要她的吧。
就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相拥，没有过多言语，却能深切地感受到彼此传递给对方的温暖和情意。
舒姝很安静，没有主动问什么。
她在等褚文霆主动开口。
果然，褚文霆在她的怀抱中渐渐平复了心底的躁郁，才缓缓松开了她。
他习惯性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搂着她，让她靠在他怀里，才缓缓开口：“……舒舒，对于我们褚家的事，你可能知道的也很多吧？”
舒姝目光闪了一下，又不动声色道：“其实，如果是以前，我会说基本都了解。但是现在，我不太确定了……”
褚文霆眸色微深。
并没有问为什么。
而是选择把一切都主动告诉她。
“之前我三叔褚睿犯了大错……后来他故意刺激老爷子病倒……被我关起来动用酷刑，逼迫他交代幕后主使……
“今日我回去老宅，是因为接到了俞晋涛的电话，他说我祖母的死，没有那么简单，想要以此为筹码，让我放过他…我拒绝了…并且迅速回老宅审问三叔……
“才知道，祖母果然是他所害。并且，跟俞家有关。褚睿说，他是受俞晋涛逼迫……”
房间内开着落地灯，光线柔柔的，气氛温馨；也开着空调，温度刚刚合适。
褚文霆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股沉静。
但他说出来的内容，却让舒姝心情沉重起来。
她没料到，褚家这些事，居然杂糅了她的原着和后来编剧改编的剧本叠加在一起的内容。
原着有一半，剧本有一半。
原着她写到的是褚祖母是突然暴毙的，并未卧病在床过，所以褚老爷子查了很多年她的死因。
直到俞青黎发现自己身世问题，又有了打压俞晋涛的想法，才助褚老爷子查清了真相——南芝当年是发现了俞晋涛和俞大夫人调换沈知行外孙女的秘密，所以才惨遭灭口。
可剧本中，南芝是癌症动手术后不久，又复发，不治而亡。跟俞家并没有什么牵扯。甚至剧本里连俞青黎的身世问题也是揭晓得很顺利，简简单单。
因为改编的剧本中，俞青黎并不是女主角，赵诗妍才是。
此刻褚文霆的讲述还在继续。
“我问了姜伯，他说祖母跟俞家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直到他提到，祖母当年曾经去过榕南休养……”
听到这里，舒姝心中一颤，忙从他怀里抬起头。
“榕南？”
褚文霆深深看着她，“是，二十年前我祖母去过榕南，在那待了几个月。”
舒姝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