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连夜回洛杉矶
火奴鲁鲁唐人街的午后像杯温吞的凉茶，阳光透过骑楼的雕花窗，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唐·本杰明跟着众人闲逛，鼻尖萦绕着各种香气——中药铺的当归味、越南河粉店的牛骨汤香、菠萝蜜摊的甜腻气息，混在一起竟有种奇特的和谐。
“尝尝这个！”苏菲举着串烤鱿鱼跑过来，鱿鱼须上还滴着酱汁，“刷了本地的辣椒酱，辣中带点果香！”唐·本杰明咬了一口，确实够劲，辣意从舌尖窜到喉咙，却被鱿鱼的鲜甜中和，留下绵长的余味。
莉莉正对着家旗袍店的橱窗发呆，里面挂着件月白色旗袍，盘扣是用贝壳做的，在阳光下泛着珠光。“这手艺绝了，”她拉着唐·本杰明看，“比巴黎时装周的定制款还精致。”店主是位白发老太太，用粤语说这是她年轻时学的手艺，现在全夏威夷只剩她会做贝壳盘扣。
艾米则钻进家香料铺，捧着把紫色香茅笑得灿烂：“这是做泰式冬阴功的灵魂，回去给你露一手？”铺子里的香料摆得像彩虹，姜黄、咖喱粉、香茅、柠檬叶，标签上还画着简易的菜谱，连新手都能看懂。
比尔最忙，左手拿着碗刨冰，右手举着个鲷鱼烧，嘴里还叼着串章鱼小丸子，苏菲跟在他身后，无奈地帮他擦嘴角的豆沙。“唐，你看这鲷鱼烧，”他含糊不清地说，“里面是菠萝馅的，比东京的还好吃！”
马克·斯坦依旧在“社交”，跟路边卖彩票的老头聊得火热，说要帮他“包装成夏威夷版巴菲特”，老头被逗得直笑，塞给他一叠彩票当“见面礼”。
逛到傍晚，唐人街渐渐染上暖黄的色调。卖烤猪的摊位支起炭火，油脂滴在炭上冒起白烟；孩子们举着荧光棒追逐打闹；穿花衬衫的老人们坐在骑楼下弹吉他，唱着调子轻快的夏威夷歌谣。
“该去卢奥晚宴了！”艾丽·罗丝看了眼手表，手腕上的贝壳手链叮当作响，“再晚就赶不上点火仪式了。”
卢奥晚宴设在市郊的一片草地上，远远就能看到巨大的篝火堆，火苗窜得比人还高，映红了半边天。入口处立着块木牌，用夏威夷语写着“欢迎”，几个穿草裙的姑娘正给客人戴花环，鸡蛋花的香气扑鼻而来。
场地中央铺着厚厚的棕榈叶，客人围着长桌席地而坐，桌上摆着用椰子壳做的碗碟，里面盛着切成小块的热带水果。最显眼的是场地边缘的烤猪坑，坑上架着铁丝网，整只野猪被包裹在香蕉叶里，正冒着热气，厨师用长刀将烤得焦脆的猪皮划开，油脂滋滋作响，香气飘出老远。
“这是夏威夷最传统的宴席，”艾丽·罗丝帮唐·本杰明整理好花环，“以前只有部落庆典才会办，现在成了游客必体验的项目，但这家是最正宗的，厨师是土着后裔。”
晚宴在一场盛大的点火仪式中开始。部落长老穿着羽毛披风，手持火把绕着篝火吟唱古老的歌谣，声音低沉如雷鸣。随着他一声令下，十几个年轻人同时点燃火把，抛向中央的篝火堆，火苗“轰”地窜起，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
草裙舞表演紧接着登场。舞者们穿着用茅草编的裙子，随着鼓声扭动腰肢，草裙摆动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风吹过竹林。领头的舞者是位中年女子，舞姿矫健有力，每一个旋转、每一次摆胯都带着力量感，她的脚踝上戴着贝壳脚链，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与鼓声相得益彰。
除了草裙舞，还有各种特色表演：有人用鼻子吹奏海螺，声音悠远如海风；有人表演火舞，赤手空拳把玩燃烧的火把，火苗在指尖跳跃，看得人屏住呼吸；甚至有位老者表演“刀舞”，挥舞着镶嵌鲨鱼牙的木刀，动作凌厉，据说这是古代部落的战舞。
食物更是丰盛得让人眼花缭乱：
- 烤野猪被切成小块，猪皮焦脆，肉质鲜嫩，蘸着用夏威夷果磨成的粉吃，香得让人舔手指；
- laulau是用香蕉叶包裹猪肉和鱼肉蒸的，叶子的清香渗进肉里，吃起来带着植物的清爽；
- poi是夏威夷的传统主食，用芋头捣成泥，有点像土豆泥，却带着淡淡的发酵酸味，配烤肉吃刚好解腻；
- 还有各种海鲜：烤龙虾尾、蒜蓉蒸虾、椰奶煮青口贝，每一样都透着大海的鲜甜；
- 甜点是椰奶布丁，用菠萝壳当容器，上面撒着烤椰丝，甜而不腻，带着热带的清爽。
“敬夏威夷！”比尔举起椰子壳做的酒杯，里面盛着冰镇的朗姆酒，“敬这场旅行！”
众人纷纷举杯，酒杯碰撞的脆响混着鼓声、笑声，像首热闹的交响曲。艾丽·罗丝靠在唐·本杰明肩头，草裙舞的鼓点震得地面微微发颤，她的呼吸带着朗姆酒的甜香，在他耳边轻声说：“真希望能一直这样。”
唐·本杰明刚要回应，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乔治·赫斯特”的名字。他起身走到篝火照不到的阴影里，按下接听键，乔治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
“唐，那些亚洲人被我挡住了，但岩崎三司没拦住——他已经在去洛杉矶的飞机上了，说是有急事找你。”
唐·本杰明的眉头瞬间拧紧。岩崎三司不仅是加州银行的重要合伙人，手里还握着三菱UFJ的重要资源，更是他打开日本市场的关键棋子，绝不能怠慢。“知道了，我马上回去。”他的声音冷静得像结了冰，“替我回复他，我会在洛杉矶扫榻相迎。”
挂了电话，篝火的暖意仿佛瞬间消失了。唐·本杰明望着远处欢腾的人群，心里清楚，这场夏威夷的放纵该落幕了——洛杉矶的棋局还在等着他，岩崎三司的突然到访，绝不会只是“急事”那么简单。
“怎么了？”艾丽·罗丝走过来，手里拿着串烤虾，“脸色不太好。”
“得回洛杉矶了。”唐·本杰明接过烤虾，虾壳烤得酥脆，“有位重要的合伙人突然到访，必须亲自接待。”
艾丽·罗丝的眼神暗了暗，却很快笑了：“这么急？我明天要去纽约参加时装周，本来还想请你去看秀呢。”
“下次吧。”唐·本杰明捏了捏她的脸颊，“回洛杉矶给你打电话。”
他找到比尔和艾斯时，两人正和火舞表演者合影，比尔的花衬衫上沾了点火星烫出的小洞。“得走了，”唐·本杰明开门见山，“岩崎三司去了洛杉矶，必须赶回去。”
“那家伙？”比尔撇撇嘴，“早不找晚不找，偏偏这时候来扫兴。”嘴上抱怨着，身体却很诚实，立刻掏出手机，“我让苏菲她们收拾东西。”
苏菲、莉莉和艾米听说要去洛杉矶，眼睛都亮了。“早就想去看好莱坞了！”苏菲拉着比尔的胳膊，“能住比弗利山庄吗？我想拍组街拍！”
“没问题，”唐·本杰明笑着点头，“让比尔安排。”
艾斯立刻给机长打电话，语气干脆：“一个小时后起飞，对，还是那架湾流，燃油加满，直接飞洛杉矶。”
告别来得仓促。艾丽·罗丝在篝火旁拥抱了唐·本杰明，草裙的茅草蹭着他的脸颊，带着烟火的气息。“别忘了给我打电话。”她踮起脚在他耳边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嗯。”唐·本杰明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白色连衣裙在火光中像朵摇曳的花，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这场露水情缘，终究还是要画上句号。
车子驶向机场时，卢奥晚宴的篝火渐渐远了，鼓点和笑声被抛在身后。苏菲和另外个亚裔脸珠宝设计师在后排打闹，莉莉和艾斯小声聊天，比尔则在发朋友圈，配文是“夏威夷再见，洛杉矶你好”。
唐·本杰明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夜色。夏威夷的星空依旧璀璨，但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飞回了洛杉矶——那里有等待签署的文件，有需要应对的访客，有盘根错节的利益网，那才是他真正的战场。
飞机在檀香山国际机场起飞时，唐·本杰明打开舷窗，最后看了眼这座岛屿。黑沙滩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卢奥晚宴的篝火像颗遥远的星辰。他知道，这场短暂的逃离终会结束，但那些阳光、海浪、篝火的记忆，或许会成为日后刀光剑影中的一点慰藉。
“睡会儿吧，”比尔递过来条毯子，“到洛杉矶得天亮了，回去还有硬仗要打。”
唐·本杰明接过毯子，闭上眼。机舱内的灯光渐渐调暗，只有仪表盘的绿光闪烁，像远处的航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