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同军炮队把总一声嘶吼,七十道火蛇同时从炮口窜出,赤黄焰光映红了半边天。刹那间,惊雷似的轰鸣炸得大地都在颤,土坡上的碎石被震得蹦起三尺高,炮手们被后坐力掀得踉跄后退,耳中只剩嗡嗡鸣响。
空中划过七十道弧线,黑沉沉的开花弹带着尖啸坠向城墙。最先撞上城楼的那颗红夷炮弹,在箭楼檐角炸开时,砖石木屑混着火星喷溅如暴雨 —— 三层高的箭楼东南角像被巨斧劈过,整面墙皮轰然塌落,露出后面断胳膊断腿的八旗兵,没等惨叫出口就被纷飞的碎石埋了半截。
大将军炮的开花弹更狠,砸在北门瓮城上时,铁皮包裹的弹体炸开,铁砂铅丸像撒豆子似的横扫城头。城垛后的十余名旗兵瞬间被扫得血肉模糊,有人胳膊连骨带筋飞出去挂在旗杆上,有人半边脑袋被削掉,脑浆溅在斑驳的城砖上,混着血水流成蜿蜒的红蛇。
第二波齐射来得更快。一颗炮弹正中北门的铁皮城门,铁锁崩断的脆响被爆炸声吞没,门板像纸糊似的向内凹折,门后挤着的二十多个准备顶门的兵卒,连人带甲被拍在地上,成了一滩滩分不清肢体的肉泥。城墙垛口被轰得七零八落,夯土筑成的墙身被开花弹撕开一个个豁口,黄土混着碎砖不断滚落,露出里面被震松的夯层。
城头上的八旗兵彻底乱了。有人抱着脑袋往马道下钻,却被后面涌来的溃兵挤得摔下城去;有人想搬石头堵缺口,刚弯腰就被斜射来的弹片削掉了手掌,惨叫着在血泊里打滚。更可怕的是那些落在城内的流弹,砸进民居时炸开,茅草屋顶腾起火团,哭喊着奔逃的百姓被飞溅的瓦片割得满脸是血,整座北城像被打翻的蚁穴,乱成一锅沸腾的血水。
城外的炮声还在继续,每一轮齐射都像老天爷抡着巨锤砸向盛京。红夷炮的铁弹嵌在城墙里震颤,大将军炮的开花弹在半空炸出团团黑烟,七十门炮轮流怒吼,把原本坚实的北门炸得像块被啃过的烂骨头。城砖簌簌往下掉,箭楼只剩半截,守军的惨叫被炮声碾碎,飘散在硝烟弥漫的空气里,连日头都被染成了昏黄。
大同军将士们看着顶在最前面的指挥车,和站在车顶上那伟岸的身影,都不用上官催促,拼命地完成自己的任务,戚长平从望远镜中看到前两轮炮击的效果,果断地下达了主力冲锋的命令,负责攻打北门的龙骧营和惊雷营向潮水一样涌向护城河,负责架桥的军垦营紧跟其后。守军看到大同军主力队伍冲锋过来,也让他们隐藏起来的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纷纷开火,一个个实心弹砸在冲锋的人群里,造成了不少伤亡,不过丝毫没有迟缓大同军前进的脚步,大同军炮兵营发现了城头炮群隐藏的位置,开始集中火力轰炸后金的炮兵阵地,随着一枚枚开花弹集中落向城头的炮兵阵地,后金炮兵阵地不断发生剧烈的爆炸,腾起大股浓烟,后金城头慢慢就没有炮弹发射出来了。
龙骧营和惊雷营已经冲到了护城河边,杨兴武和陈守国指挥火枪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瞄准城头的守军弓弩手和火绳枪手射击,只要对方一露头就会遭到打击,这时候飞雷炮也开始发威,每枚飞雷炮炮弹落到城头爆炸,威力不下于红夷大炮开花弹的威力,杨兴武和陈守国见己方火力已经压制住城头,就挥手让军垦营开始搭建浮桥,军垦营的民壮们先是把小木船和木筏运送到护城河里,让后就是就是木桩,一切都是按照之前演练进行着。
正在这时,就听到城头几个后金兵齐声大喊:“杨二狗小儿,你看看这是谁,有种你就对准你老子的头开炮!”这齐声大喊,竟然穿透了隆隆的爆炸声,让护城河这边也能清楚听到,我抬头望去,只见杨家人都被捆绑着,钢刀架在脖子上,从垛口后面露出头来,这些鞑子是用杨家人来当炮弹啊,大同军的火炮确实避开了这片城头,就看到押送杨家人的鞑子更猖狂了,用钢刀逼着杨家人喊救命。
这时候杨家人也看到了护城河这边,站在指挥车车顶上的我,精神也都是一振,不过随即又颓然下来,老爹高声喊道:“兴旺!别管我们,炸死这些狗日的!”身后的金兵用刀柄猛敲脑袋,就再也喊不出来了,杨大狗和周翠花倒是一直喊:“二狗!救救我们啊!”听到这声嘶力竭的喊声,我也是五内俱焚,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他们,可也不愿意看到他们因我而死,可是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家人而让整个大同部落被皇太极玩弄于股掌之间,我在车顶上给家人跪下,我要辜负他们了。
我冲传令兵挥挥手,传令兵立即打出旗语,杨大狗和周翠花的呼喊立即被更猛烈的炮声掩盖住,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城头也被浓烟覆盖,硝烟散去,垛口后面再也没有露出他们的脸。
我还是不是人?我是不是太冷血了?从此我在这个世界就成了孤家寡人,以我之能成为一方富户,家里呼奴使婢,带领全家人平安喜乐的活一辈子不好吗,为了自己心里的道,搭上了全家人,这样做值得吗?关键是我这样做全天下有几个人能理解?百姓愚昧懦弱,贵族贪婪凶残,我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当中。就我们这个以文明自居的民族,要不是有高原隔壁的阻隔,早就被人家消灭八百回了,可我们的祖先能在百族林立的上古,为我们后代抢下天下最好的地盘,说明我们的祖先是优秀的,我们这个民族也是优秀的民族,可是这个民族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孱弱,不得不说是因为国家的出现,国家的出现初衷是为了集中力量防御外敌,抵抗自然灾害,当外部压力一去,国家机器就被贵族利用,成为贵族手里的刀,为了他们膨胀的贪欲,他们愚弄族人,奴役族人,族人受不了了就起来把他们推翻,换另一批人来管理这个国家,其实好的制度哪有那么复杂,就是建立一个制度,管住贵族的贪欲,不许他们膨胀,照顾到底层族人的利益,能做到这两点就是好制度了,好国家了,才有资格说自己是文明的国度,我作为一个穿越者,若只顾自身的享受快活,相信谁都不会怀疑我会轻易做到,既然是穿越者,就要肩负起穿越者的使命,把我们这个灾难重重的名族带向光明的彼岸。
我跪伏在指挥车车顶,为自己选择让家人死亡而自我开脱,这时的攻城战已经进入白热化,护城河上已经搭建好四座浮桥,主力队伍已经扛着云梯冲向城墙,盾车和攻城塔全部越过护城河,在盾车和攻城塔的掩护下,新式火枪手和弓弩手对城头形成进一步的压制,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暂停了怒吼,可各个总旗配备的飞雷炮对城头形成了精准打击,只要城头被发现有人影晃动,就有两枚飞雷弹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