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鼎中,楚南看着水镜里的画面,大气都不敢喘。
半盏茶的时间,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流逝。
那几位长老围在一起,看似激烈地争论着,实则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神识紧绷,暗中等待。
秦云海更是时不时地抬头,望向上方幽暗的水域,暴怒的表情下,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反观那头玄龟,竟是真的闭上了浑浊的双眼,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沉睡,对其身后那六头蠢蠢欲动的三阶大妖也毫无约束。
这诡异的场面,让在场幸存的三派弟子心头愈发沉重,绝望的气息在人群中蔓延。
就在此时,潭水上方的水域,毫无征兆地剧烈翻涌起来!
六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六座无形的山岳,轰然降临!
整个潭底的水压骤然暴增,修为稍弱的弟子甚至被压得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口鼻溢血。
“来了!”洪图展眼中闪过一抹狂喜。
秦云海也猛地抬头,脸上难掩激动。
只见六道流光破开水流,瞬息而至,悬停在众人上方。
光芒散去,现出六道身影。
为首一人,身着赤红丹师袍,面容儒雅,正是焚火谷谷主,楚天年。
他身旁,站着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浑身肌肉虬结,气息霸道绝伦的壮汉,铁山宗宗主,熊南风。
其余四人,亦是各派的宗主或太上长老,个个都是金丹大圆满的修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远非洪图展之流可比。
“拜见宗主!”
“拜见谷主!”
洪图展、秦云海等人连忙上前,恭敬行礼。
楚天年微微颔首,目光越过他们,直接落在了那头山岳般的玄龟身上,眉头一挑。
“楚宗主,熊宗主,诸位道友。”洪图展迅速将方才的情形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遍,着重强调了这老龟的蛮横与贪婪,却对他们准备暗算对方的事情闭口不提。
熊南风听完,脾气火爆,当场便要发作,却被楚天年抬手拦下。
楚天年背负双手,上前一步,一股属于金丹大圆满修士的威势扩散开来,竟是隐隐能与那玄龟分庭抗礼。
他居高临下,声音平淡。
“阁下便是此地妖王?”
那玄龟缓缓睁开双眼,浑浊的眸子看向楚天年,并未回答。
楚天年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六大宗门,无意与阁下为敌。你提出的那些条件,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他语气一转,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
“这样吧,看在阁下修行不易的份上,我六派,可以不追究你残杀我门下弟子的罪过。你现在离去,此事便就此作罢,如何?”
此言一出,身后各派长老脸上都露出了快意的神色。
还是宗主霸气!
这才是六大宗门应有的威势!
然而,那玄龟听完楚天年的话,那张古老的脸上,竟是浮现出一抹极度人性化的讥诮。
“呵呵……呵呵呵……”
它笑了起来,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森然寒意。
“终于……都到齐了啊。”
“老朽等你们,可是等了很久了。”
楚天年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老龟那巨大的头颅猛地扬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自它口中爆发!
“吼——!!!”
恐怖的音波席卷整个潭底!
与此同时,潭口那幽暗的水道,以及众人头顶的岩壁,猛然亮起无数繁复的血色符文!
这些符文彼此勾连,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血色光罩,将整个潭底彻底封死!
一股隔绝天地的禁制之力,轰然降临!
“不好!是阵法!”
“中计了!”
楚天年与熊南风等人脸色狂变,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他们惊骇地发现,自己与外界的联系,竟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切断!
“现在,还谈吗?”
老龟那冰冷而戏谑的声音再次响起。
它身后,那六头三阶大妖,连同那头双目尽毁的饕餮水母,同时发出一声嗜血的咆哮,毫不犹豫地朝着六派众人冲杀而来!
“结阵!迎敌!”
熊南风怒吼一声,手中凭空出现一柄漆黑的巨斧,第一个迎了上去。
大战,瞬间爆发!
阴阳鼎空间内。
楚南看得目瞪口呆,心脏狂跳。
这反转来得太快,太突然!
前一刻还威风八面,准备瓮中捉鳖的六派高层,下一刻,竟成了别人网中的鱼!
“魔女,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凝悬于半空,一双凤目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她舔了舔红唇,竟是有些兴奋。
“笨死了。”
“这还看不出来?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局。”
“一个专门为了引诱六派高层前来,然后一网打尽的杀局!”
她伸出玉指,点向水镜中的血色光罩。
“这阵法,品阶不低,乃是上古的血祭锁天阵,一旦发动,除非从外部以绝对的力量破开,否则里面的人,插翅难飞。”
九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
“布下此局者,倒是有些手笔。”
“看来,这头老龟,还有那几头三阶妖兽,都不过是棋子罢了。”
“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水镜中的潭底,那最深处的黑暗淤泥之中,一股远比玄龟更加恐怖、更加邪恶、更加令人心魂颤栗的气息,缓缓苏醒了。
血色光罩之内,已成一片混战的炼狱。
熊南风怒发冲冠,手中那柄四品巨斧“开山”,每一击都卷起浑浊的暗流,竟是硬生生与那头铁钳蟹王战在一处,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楚天年亦是手段尽出,周身碧焰滔天,化作无数火鸟,与那头深渊灯鬼和腐毒水君缠斗。
其余四派宗主,也各自对上了影鳍鲨、岩脊海胆、长颈蛇龙等三阶大妖。
金丹大圆满修士的实力确实非同小可,纵然被困阵法之中,灵力运转受到压制,但六大宗主联手之威,一时间竟也与六头三阶大妖斗得难分难解。
然而,那头玄龟,却始终未动。
它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如同在欣赏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