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溪还从未看过这片大好河山,战乱年代只顾着逃命,重生回来后又忙着逆天改命,她到过的最远的地方,也才不过几十公里。
放在现代随便开车个把小时就能到,在这个时代,能走得两腿发软。
薛丛理驾车技术不错,不紧不慢,走得丝滑平稳,哪怕车驾简陋,缺少减震装置,李闻溪并无晕车的不适。
没有污染的古代纯天然美景,额,怎么说呢,没有想象中的美好,官道也只是宽敞些的黄土路,能容两辆马车并排通过,但是走得快些,就能吃到马蹄踏起来的沙尘。
看似干净的水源,往上走几步,也许就有人在洗菜洗衣服,山上景色是真的美,但想上山,啧啧,且看你有没有逢山开路的本事,还要命好点,别被野生动物袭击。
出来郊游的乐趣随着时间的流逝,所见越来越多,也跟着一点点流逝了。
到后来,审美疲劳,李闻溪索性趴在车厢里,放下帘子,阻止尘土进来。
等到夜幕降临,他们才走出去五十余里,离徐州府还有一百多里路呢。
因没雇护卫,他们不敢在山野里露宿,薛丛理赶着车进了路边的小村子,寻了离村口最近、房子看着挺多的一家,敲门求收留。
开门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妪,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各自成家后,也繁衍了不少人口,一开始是想拒绝的,直到薛丛理掏出了一钱碎银子,讲明了不会白住,才得到收留。
一钱银子对土里刨食的庄户人家是笔不小的收入,他们两人得到了热情的款待,主人家不但将最好的房间让给他们居住,还特意整治了酒菜送来。
三个菜中,居然还有几块肥肉,这规格可不低。
两人草草吃过,洗漱休息。
无论赶车技术再怎么强,马车简陋都是这个时代无可避免的硬伤,坐得久了,那真是腰酸背痛腿抽筋。
鸡叫声响起,李闻溪模模糊糊睁开眼,天已经微微亮了,她翻了个身,再次进入梦乡。
她是被薛丛理推醒的,天早已经大亮,喝了两碗粥,他们谢过主家,便准备继续前行。
马匹昨夜没来得及喂,庄户人家不养马,家中没有草料,还是今晨额外使钱,让主家多做了几个杂粮饼子喂给马吃了。
一切准备就绪,薛丛理招呼李闻溪登车,刚出院门,就碰上了另一辆准备出村的马车。
村道狭窄,薛丛理在看到对方时,第一时间拉紧了缰绳,礼让对方先行通过,对方也是个客气人,掀开帘子来道谢。
两厢看个对眼,李闻溪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谁能知道,随便一个山卡拉里不起眼的小山村,还能碰到熟人!
李闻溪迅速地打量了下对方的车夫,是位孔武有力的练家子,虽然穿戴上看着像普通老百姓,但他的眼神十分锐利,刚刚自己的目光扫到他身上时,他迅速地抬起头望了回来,足见五感敏锐。
赵嬷嬷怎么会跟这样的一个人在一起,她又是准备去哪的?
电光石火间,赵嬷嬷深深望着她,笑着道了声谢,李闻溪则挂着个客套的笑容,拱手行礼,两辆马车就这么一前一后,出了村后,分道扬镳。
“舅父可知,那老妪是谁?”终于四下无人,官道上只有他们一辆马车行走,李闻溪开了口。
“看着有些面善,但应该并不认识吧?”
“她是我的奶嬷嬷。舅父没认出来吧?”如果薛丛理认出来了,此时恐怕不会这么平静。
上次他们在街上无意中撞见赵嬷嬷时,薛丛理并没有在场,但是以前在前朝,父皇龙潜于王府时,他曾经见赵嬷嬷几次,哪怕时移世易,赵嬷嬷容貌发生了变化,仔细分辨,还是能认出来的。
“她?她这是往哪去了?她不是答应你,不会再回淮安府,不会再跟中山王府的人有接触吗?她拿了你的钱,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薛丛理气得狠了,立刻就想调转车头,往来时路去追回那坑爹的老嬷嬷。
“舅父莫急,想来她也是逼不得已,那个驾车的男子不是普通人。”如果赵嬷嬷是自愿回去的,看见自己,怎么也会解释两句,但她一个字都没敢多说,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来接她走的人,她拒绝不了,原本已经很对不起公主了,此时再见,断断不再坑一次人。
所以才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想来来接赵嬷嬷的人,就是中山王府派来的,目的说不得到底是希望假公主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旧人,还是想要鉴定真伪。
只要赵嬷嬷守口如瓶,别把她牵扯进去,她回不回王府,都无所谓。
薛丛理长叹一声:“殿下真是好性,如此背主的奴才,杀了才是正理。”
“舅父,咱们现在是官,可不是贼,怎能随便杀人?”
“那咱们还去徐州府吗?不若转道去松江吧?路引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莫慌,无碍的,去徐州。”
薛丛理还想再劝,可李闻溪已经闭上眼假寐了,他忍了又忍,重新挥起鞭子,赶着车硬着头皮往前走。
连续赶了两天路,他们终于正式踏上徐州府的地界,选择了路边的小镇子做为歇脚之地。
所幸,做为官道上的必经之地,这里还算繁华,有客栈,不用再投宿到民宅之中了。
“小二,来两间上房!”薛丛理将缰绳甩给店小二:“把爷的马喂饱点,两天没吃料了。”
“二位爷,咱们店小,客店也少,上房只剩一间了,您看二位要不将就着点?”店小二有些为难。
“一间便一间,打桶洗澡水上来。”李闻溪吃了三天的尘土,觉得都要被土腥气腌入味了,住在别人家里不好要求洗澡,如今终于到了客栈,她早忍不住了。
“好咧,客官您楼上请!”
二楼一共有五间房,店小二将马栓好,带他们来到了最里面的一间,推开门:“请。”
房间还算宽敞干净,李闻溪点点头,掏了几个铜板赏给小二,以期他伺候得周到些。
薛丛理看房间里还有张榻,大小正好合适他蜷缩着对付一宿,也很满意:“嗯,洗澡水打来得快些吧。”
小二拿了赏钱,心情正好,眉开眼笑地应了是,便下去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