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阳光还算温和,但对于刚刚失去生机的威尔海姆来说,却显得有些刺眼。
在被辞退之后,他并没有着急谋划下一份差事,连早饭都没心情吃,就径自走出了王都喧嚣的城门。
很快,他来到了王都外一片荒芜的郊野。
那里遍布着断壁残垣,焦黑的土地和破碎的砖石无声地诉说着多年前王国与亚人之间那场惨烈内战的历史。
时光流逝,战争的创伤被大自然悄然修复,废墟之上竟也顽强地生长出了茂密的绿草和不知名的野花。
这里一直有数不清的花瓣在空中飞舞,这些野花的花瓣就像蒲公英一样,轻易地掉落,被风带向远方。
然而,这绚烂的场景丝毫引不起威尔海姆的欣赏。
相反,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不得不说,他有些讨厌花。
并不是花粉过敏这种生理上不适,而是源于内心深处的东西。
那种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美丽,在他眼中虚假得刺眼。
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美好世界,与他所认知的、充满污秽、挣扎和冰冷的现实格格不入。
而且花实在太过脆弱,一阵大风就能将其吹走,
除了短暂的、取悦他人的观赏价值外,毫无用处。
他会来到这里的原因,与美景无关,单纯因为这里足够安静,足够荒芜,没有人会来打扰。
找了一处相对平整、被半截残破墙壁遮挡的角落,威尔海姆停下了脚步。
解开了那个一直被自己抱在怀里的破布,里面,是几柄样式普通、甚至有些陈旧的长剑
它们不像勇者的剑刃那般华丽,也没有贵族宝剑的那般艺术感,
只是最纯粹的、由钢铁锻造而成的杀戮工具。
三柄闪着银色光辉的制式长剑,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在威尔海姆眼中,这可比脚边的花朵美丽多了。
他伸出手,粗糙的指腹缓缓抚过冰冷、光滑的剑身。
那坚硬、真实、毫不妥协的触感,就像是有一股神奇的魔力,瞬间抚平了他因与人接触而产生的所有烦躁和不适。
他那张总是紧绷着的、写满“生人勿近”的严肃脸庞,竟然罕见地松弛下来,流露出平静和专注。
就是这种感觉。
唯有握住剑柄时,他才能感受到一种绝对的掌控和安宁。
世界不再复杂,不再需要令人作呕的谄媚和毫无意义的寒暄。
在这里,只有他,和他的剑。
下一刻,他眼神一凝,所有的杂念被彻底摒除。
磨炼剑术就像是做饭或者写作一样,看着由自己创造出来的杰作会有一种美妙的成就感,威尔海姆对此无比上瘾。
没有热身,没有预备,起手便是凌厉无比的斩击!
“呼——!”
沉重的铁剑在他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划破空气,发出尖锐而危险的呼啸。
挥剑,挥剑,忘我的挥剑。
除了挥剑,他对其他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
对着空气、对着想象中的敌人,一遍又一遍地挥砍、横斩、突刺、格挡、闪避。
他的动作毫无美感可言,摒弃了一切不必要的姿态,只有最极致的效率与致命的精准。
这些动作都是他自己悟的,
在花了一些小钱请骑士团的剑术导师,指导自己最基础的剑术入门之后,威尔海姆就自己琢磨了。
一方面是因为资金有限,另一方面感觉剑这种东西只要能将人击倒就好,不需要别人指导。
他一直都是独自创造的剑技,直白点讲,是个剑术笨蛋。
每一次挥剑,目标都只有两个:
如何更快地切开敌人的喉咙,以及如何更有效地避开敌人的攻击。
这是他在脑海中经历了无数次生死搏杀后,由本能筛选出的最野蛮、最直接的战斗方式。
现在,威尔海姆脑海中模拟对象是一位拿着长刀的剑士,那柄长刀几乎快和他的身高一样了。
各种武器的对手他基本都挑战过,短剑,长剑,中长剑。
然而眼前这位手持长刀的虚幻身影让他怎么也无法攻克,已经卡在这里好几个月了,这是对于这个剑术天才前所未有的状况。
“好快!”
对方的启动速度好快!
由于是拿着长刀,只要对方双手端起往前微微一探就可以刺到自己,利刃就像是炮弹一样向威尔海姆的脸部射了过来
动作娴熟,神情淡漠,游刃有余的攻势却让自己狼狈不堪。
威尔海姆瞪大了双眼,将身体得到全部感知放大,咬紧牙关急忙架起手中的长剑,堪堪格挡住这一击。
刺啦!
剑刃交接处因为双方的互相角力,响起刺耳的摩擦声和火花,
长刀的刀尖猛然向内转动,在威尔海姆挑开刀刃的同时在其脸部划出一道血痕。
抚过伤口,看着停留在指尖的血液,威尔海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为什么自己就是攻不进去,
不,别说是攻进去了,就连应接对方攻势都有些勉强。
长刀的攻击范围和在对撞时能使用的技巧太多了,稍微调转角度就能给予自己伤害,即便格挡也只能保证不受致命伤而已。
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剑刃的交锋中受伤了,
距离根本不好掌控,拉的太远会导致攻不进去,拉的太近又很容易吃到伤害。
“可恶!”
威尔海姆低声咒骂了一句,此时的他已经被打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