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宋澈带回来的消息,厉彦辰心头一惊。
“人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厉彦辰低喝一声。
宋澈垂着头:“静安寺的住持说,带头林姨娘的,是一个富家公子,那人还口口声声称林姨娘为他的外室。”
厉彦辰愤然起身:“岂有此理,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厉彦辰话音落地,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厉彦辰:“莫非是他?”
“殿下是说?”
厉彦辰点头:“你即刻前去周府,去找周时瑾,就说本王吃了他给的药病重、危在旦夕,快去。”
宋澈领命退下以后,刘涵茹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心虚道:“殿下,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厉彦辰简单安慰了两句,便让她放下食盒先行回去。
周时瑾进来时,满面春光,厉彦辰募地抬起眼,犀利的眼神,为那狭长的黑眸染上一层薄薄的寒冷冰霜。
周时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阴鸷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宋澈不是说你病得很严重吗?”
厉彦辰微眯瞳眸,低沉道:“本王的确病了,只不过是心病。”
周时瑾心里咯噔一下。
厉彦辰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雪儿在寺庙失踪了,你听说了吗?”
周时瑾故作吃惊又愤怒的模样,他上前揪住厉彦辰的衣襟:
“你不是答应过林老太傅要好好照顾雪儿,弄到如今这个地步又算怎么回事?”
厉彦辰不紧不慢地推开周时瑾的手:“你反应这么大,不知道还以为雪儿是被你暗中接走的。”
周时瑾:“我无怨无悔追随你多年,到头来,你竟然怀疑我?”
厉彦辰浅浅冷笑:“怀疑你,自然有怀疑你的依据。”
厉彦辰:“放眼整个上京,除了你,本王实在想不到雪儿还能去投奔谁。”
周时瑾面容一冷:“证据呢!”
二人用目光对峙许久,此事最后不了了之。
时间如流水一般流逝,一转眼便到了江映晚和厉瑾玄大婚前夕。
英国公府面前,江映晚恭敬又不舍送走自己的教习嬷嬷,转身回到房间。
看着衣架上通体火红,绣着金线的嫁衣,江映晚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厉瑾玄的身影。
桃夭和秋月秋云清点着江映晚的嫁妆,嘴角翘起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来。
桃夭欢呼雀跃道:“玄王殿下自己下了一份儿聘礼,陛下和皇后娘娘又依祖制准备一份儿,除却江将军早就给您备好的嫁妆外,国公爷又给您添了许多铺子田产,小姐之前说要带奴婢吃香的喝辣的,果真没有骗人。”
秋云笑呵呵道:“从明日起,咱们就要改口称呼小姐为王妃了。”
秋月老成持重:“王府人多眼杂,咱们作为小姐贴身近侍,千万不能丢小姐的脸面。”
秋云和桃夭连连点头:“秋月姐姐放心,我们心中有数。”
江映晚听着三人的吵吵闹闹,手指轻轻抚摸着面前火红的嫁衣,回想起自己和厉瑾玄的点点滴滴。
他们从相识到相爱,一切显得那么突然,却又那么顺其自然。
所以说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丑时刚过,江映晚在睡梦中被人叫醒。
桃夭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小姐,醒醒,喜娘来给您开面了。”
江映晚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开面?”
江映晚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拖到了梳妆镜前。
一簪着大红牡丹的嬷嬷手持红线喜气洋洋走到江映晚面前。
“一根红绳两指间,喜为心腹即开颜,一开金枝玉叶…”喜娘口中振振有词,对着江映晚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下了手。
江映晚吃痛轻呼出声。
喜娘满脸堆笑:“这是婚礼必备流程,还请王妃娘娘忍一忍。”
“再开龙凤呈祥!
描眉,愿新妇日后夫妇并尊,举案、齐眉!
润唇,赤染丹霞唇齿芳泽,愿新妇,尽其思,明其礼,谨其言,慎其行!”
一番操作下来,江映晚眉目如画,焕然一新,美得不可方物。
不等江映晚有所反应,便又进来一批人为江映晚盘发。
盘发的嬷嬷也是满嘴吉祥话。
“王妃的额发生的这样高,一看就是命定的有福之人。”
江映晚微微一笑:“桃夭,赏。”
嬷嬷拿到赏钱,手脚更加麻利。
一炷香的功夫,便梳好了一个漂亮又繁琐的云环髻。
随后三三两两的人开始给江映晚头上做装饰,珠花,点翠,金银玉器…
这所有繁华凌乱的饰品堆积在一起,反而更衬得江映晚那张近乎无可挑剔的脸更加超凡脱尘。
最后,桃夭拿来金冠,由宫里来的嬷嬷给江映晚戴上。
“欲戴其冠,必受其重,王妃娘娘,您准备好了吗?”
江映晚点头,却还是低估了金冠的重量。
身体本能地向左倾斜,嬷嬷眼疾手快地将她扶稳。
江映晚感慨道:“这么重。”
桃夭轻笑出声:“纯金的,能不重吗!”
众人搀扶着江映晚起身,正准备为其更换嫁妆。
杜福宝、陆婉仪、秦怀素三人姗姗来迟。
三人今日分别穿着蓝、粉、黄的绢纱长裙,凸显隆重的同时,又没盖过新娘的风头,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江映晚不用猜想,也知道这是秦怀素的巧妙心思。
杜福宝捧着一个锦匣上前:“晚姐姐,你知道我的,平时了除了好吃的,并没在其他地方留心思。
我在私库里搜罗一圈儿,也没发现什么能配得上你的物件儿。”
江映晚看着她手中的锦盒:“所以,这是?”
杜福宝得意地将锦盒打开:“这是我精心准备的一盒金饼,晚姐姐是折成现银也好,还是找工匠打成首饰也罢,总之全凭你自己做主!”
江映晚笑着接过:“没想到你这傻丫头,竟这般务实。”
杜福宝挠挠头:“你不嫌弃便好。”
陆婉仪拿出一幅自创的山水画,画作左下方还有她亲创诗词:
“和福宝比,我这添妆就稍显寒酸。”
江映晚接过欣赏一番,嘱咐桃夭收好。
江映晚打趣道:“从前倒没看出来,婉仪竟也是个才女。”
众人齐心协力,助江映晚换上嫁衣。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江映晚团扇遮面,由杜福宝几人搀至大堂。
她先是拜别英老国公及其兄嫂,然后转身面向厉瑾玄。
隔着团票,她隐约看到厉瑾玄伟岸的身影。
随着喜娘一声:“请新郎作词,请新妇却扇。”
厉瑾玄信口拈来:“雾夕蓬出水,霞朝日照梁。何如花烛夜,轻扇掩红妆。良人复灼灼,席上自生光。所悲高驾动,环佩出长廊。”
扇后的江映晚勾了勾唇,却不为所动。
喜娘见状,笑着吆喝道:“新妇不满意,请新郎继续创作。”
厉瑾玄眉头一挑:“京城花烛动,戚里画新娥。隐扇羞应惯,舍情愁已多。轻啼湿红粉,微睇转横波。更笑巫山曲,空传暮雨过。”
江映晚羞涩地垂下头,轻轻移开团扇。
长眉入鬓,眼波流转。
厉瑾玄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将人抱上了花轿。
紧接着,两人在玄王府举行了祭天仪式。
仪式结束以后,江映晚被送入新房,杜福宝等人陪伴在侧。
趁着空档,杜福宝等人投喂了许多糕点给江映晚垫肚子。
直到秋月奉命前来招呼她们入前厅用膳。
今日的玄王府,宾客络绎不绝。
靖安王与刘丞相分坐与两侧。
见刘丞相那副恃才傲物的姿态,靖安王忍不住嘲讽道:
“刘相今日前来道贺,不知是以什么身份。
玄王妃前任丈夫的现任丈人,前来给玄王妃道贺,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信。”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刘丞相,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刘相愤然起身:“本相与玄王在朝共事多年,今日是他大婚的日子,本相来玄王府道喜有何不可。”
靖安王嗤之以鼻:“刘相果真巧舌如簧,不愧是我大苍的言官之首。”
靖安王此话看似是在表扬,其中嘲讽之意明显。
刘相冷哼一声,甩甩袖子背着脸坐在一边。
这场闹剧以刘丞相的沉默结束。
时辰一到,厉瑾玄便开始挨桌敬酒。
坐在角落里的姐妹三人看到这一幕,杜福宝便小声嘀咕道:
“咱们要不要去帮玄王殿下挡挡酒?”
陆婉仪附和:“对啊,玄王殿下若是喝醉了,怎么和晚姐姐洞房啊?”
秦怀素拖着腮,淡定道:“你们急什么,今日是大喜的日子,玄王殿下心中一定有数。”
两人不解地看着她。
秦怀素压低声音提醒道:“你们难道没听说过,大醉伤身,但小醉、怡情吗?”
两人对视一眼,皆红着脸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