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青铜匣中的线索艰难游上岸，又遭人围堵追杀。
在混乱中躲进了一处地窖，狭小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墙壁上的石头冰冷粗糙，摩挲着我的肌肤。
潮湿的霉味刺鼻得很，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往鼻子里钻，还卡在喉咙里。
刚惊魂未定地喘口气，却意外被太傅截住。
他似早有准备，在我满心惊恐之时，将染血锦帛塞到我手中，道出二十年前那场惊天秘密。
此时，太傅枯槁的手指已经狠狠掐进我的腕骨，那尖锐的痛感好似要穿透骨头。
他将染血的锦帛按在我掌心时，我嗅到了与顾沉舟衣襟上一模一样的血腥气，那股浓烈的味道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二十年前，苏氏双生子本该与顾氏共掌虎符。\"太傅的银须在昏暗中簌簌发抖，他掌心托着的半幅星图正与我颈间胎记呼应着发烫，那热度就像火炭贴在皮肤上。\"皇太后在接生房换了襁褓，将顾家次子换成了娘家侄女。\"
我捏着星图残片的指尖蓦地刺痛，血珠渗进泛黄的桑皮纸。
我心里一阵震惊，这秘密如同晴天霹雳，让我一时无法接受，未来会怎样，我满心担忧。
那些墨线突然活过来似的，顺着我的血脉攀上脖颈。
铜镜里映出的咒纹，竟与顾沉舟消散前凝成的血痣分毫不差。
寅时三刻的朝鼓撞碎了我的恍惚。
朝鼓那雄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踏入金銮殿，殿内高大宽敞，殿顶金龙盘绕，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飞下来。
琉璃砖铺就的地面光滑如镜，映出人影。
顾沉舟玄色蟒袍浸着晨露，单膝跪地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白鸽，那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他托举的赤金兵符在琉璃砖上投出血色倒影：\"臣愿卸世子衔，换苏氏全族性命。\"此刻，他心中定是充满了无奈与决绝，为了我和苏氏全族，不惜舍弃自己的身份。
\"好个郎情妾意。\"皇太后广袖翻卷，染血的衣襟像断翅的鸦砸在他面前。
顾沉舟突然蜷身呕出一口黑血，玄衣前襟透出的暗纹，竟与我昨夜在地窖见过的蛊虫图样重叠。
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我抢在禁卫按住我之前咬破指尖。
血珠滚落在顾沉舟的衣襟上时，他胸前的肌肤突然浮出苏氏图腾。那是我在祠堂暗格见过的，唯有嫡系血脉相融方能显形的并蒂莲。
\"七岁冬狩，太后娘娘用一碗杏仁酪换了顾家血脉吧？\"太傅三击掌，两名影卫抬进的檀木箱震落陈年雪松香。
泛黄的调包契上，幼年顾沉舟拇指印旁，赫然是皇太后未出阁时的闺名私章。
殿外忽有惊雷劈裂云层，那巨大的声响让殿内众人都为之一颤，我看见顾沉舟的影子在琉璃砖上诡异地折成两段。
皇太后护甲刮过龙椅扶手的声响里，顾沉舟腰间玉佩突然泛起幽蓝磷火。那是我在祖父手札里见过的，血咒将反噬前的征兆。
\"先帝在天有灵......\"皇太后染着丹蔻的手抚向腰间玉带，镶着东珠的蹀躞突然弹出一线寒光。
顾沉舟抬手要拦我时，他悬在空中的指尖已经透出青玉般的冷光，像是被月光穿透的冰凌子。
我颈间血咒突然烧灼起来，烫得眼前漫开猩红雾霭，那股炽热的疼痛让我几乎晕厥，我心中满是恐惧。
在意识坠入黑暗前，我死死攥住了顾沉舟正在消散的衣角。那上面苏氏图腾的并蒂莲，正随着他血肉的透明，一寸寸褪成苍白的雪色。
顾沉舟指尖的冷意浸透了我的脊背，金砖上蜿蜒的血线突然凝成冰晶。
皇太后手中剑锋倒转，劈开的光影里浮现出二十年前产房血泊。襁褓中两个婴孩的脐带正缠绕成并蒂莲的形状。
\"你祖父将血咒刻在祠堂地砖时，就该料到今日。\"皇太后剑尖挑破我腕间旧伤，血珠溅在顾沉舟透明的锁骨上，竟烧出个莲花形状的窟窿，\"双生子同源同命，你猜这血咒啃噬的是谁的魂？\"
我踉跄着撞上蟠龙柱，藏在袖中的双生玉佩硌得掌心发麻。
昨夜太傅用朱砂描摹的星图突然在眼前重现，第七颗星的位置，正对应着顾沉舟心口那颗朱砂痣。
\"错了。\"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玉佩凹槽，冰裂纹里渗出的青光缠住皇太后剑穗，\"当年产房接生的不是苏氏乳娘，是您亲自从南疆带回来的蛊婆吧？\"
顾沉舟突然剧烈咳嗽，玄色衣襟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我趁机将玉佩按进他胸前的伤口，温热血肉裹住冰凉玉玦的刹那，金銮殿三十六盏长明灯同时爆出青焰，那耀眼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疼。
\"你疯了吗！\"顾沉舟攥住我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骨头，他背后浮现的星图正被血咒蚕食，他心中定是又焦急又心疼，害怕我的举动会让我陷入危险。\"双生咒要的是苏顾两族嫡系血脉，你颈间胎记......\"
我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青痕，那枚被误认作胎记的印记，在血光中显露出清晰的蛊虫齿痕。
皇太后绣着金凤的云头履碾过满地冰晶，她腰间蹀躞突然崩断，十二枚玉扣落地化作灰白的蛊虫残骸。
\"当年您在我母亲安胎药里下的不是毒。\"我拽着顾沉舟退到星图中央，血珠顺着交握的掌心渗进砖缝，\"是能让胎儿血脉相融的同心蛊，对不对？\"
琉璃窗棂透进的晨光突然染上血色，顾沉舟半透明的右手穿过我的发间，将鎏金凤簪狠狠刺进自己心口，他眼中满是决然，为了我甘愿承受这一切痛苦。
我颈间咒纹猛然收缩，在窒息般的剧痛中看清了他胸前浮出的文字，竟是苏氏族谱开头\"永结同契\"的篆体批注。
\"别看我。\"顾沉舟用残存的左手盖住我眼睛，染血的呼吸扫过我耳畔，\"祠堂暗格第三层，有祖父留给你的......\"
皇太后厉喝声与剑锋破空声同时炸响。
我反手拔下顾沉舟心口的簪子，沾着两人混血的尖端正中剑柄螭龙双目。
玉碎声里迸出的不是残片，而是半幅泛黄的丝帛，其上苏氏先祖的笔迹正与顾沉舟消散的指尖重合。
\"苏顾盟约......竟藏在先帝剑柄......\"太傅颤巍巍捧起残卷时，檐角铜铃忽然无风自动。
顾沉舟完全透明的刹那，我腕间血咒突然化作青藤，缠住他即将消散的虚影按进我心口。
剧痛撕裂神智的瞬间，我听见玉佩嵌进血肉的轻响。
顾沉舟最后一声叹息还萦绕在耳畔，掌心却只剩半枚染血的玉珏。正面苏氏莲纹，背面顾氏螭纹，断裂处正渗出荧蓝的蛊血。
皇太后踉跄后退时，断裂的剑柄滚到我脚边。
东珠脱落处露出个莲花状凹槽，与我手中残玉严丝合缝。
当啷一声，最后半幅星图从凹槽弹出，泛黄的丝帛边缘隐约可见\"合葬陵\"三个褪色小楷。
我攥紧玉珏抬头，琉璃顶漏下的光斑正拼成双生星宿图。
顾沉舟残留的血迹在砖面蜿蜒，最终停在大殿西北角的盘龙柱下。那根柱子的龙睛，分明与祠堂暗门上的机关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