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的风裹着雪粒抽在脸上生疼，萧凌却半点没分神。
他揽着银月的手臂微微发紧，掌心能清晰触到她脊背的轻颤——方才那阵金红血珠渗出的余韵还在，她的体温比寻常低了些，像块被雪水浸过的玉。
\"咔嚓！\"
湖面闷响再次炸开时，萧凌的瞳孔骤缩。
青石板的裂缝里窜出幽蓝微光，像是有活物在冰层下啃噬，眨眼间便汇作一道水桶粗的光柱，\"轰\"地冲上云霄，将雪云撕开个透亮窟窿。
银月突然抬头，额心那枚淡金色命契印记泛起灼亮金光，与光柱交相辉映，连她眼尾的泪痣都被映得发亮：\"它在回应我。\"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种刻进骨血的笃定。
萧凌的系统环扣在腕间发烫。
他早感知到空间里那缕若有若无的扭曲——像是有人在揉皱的绸缎上划了道细痕——此刻光柱冲起，那扭曲骤然剧烈，连空气都泛起油膜般的涟漪。
他指尖快速在环扣上划过，\"虚空护盾\"卡牌的虚影从掌心浮起，幽紫色光晕瞬间笼罩两人：\"空间乱流，防着点。\"
话音未落，光柱中心传来细碎的金石摩擦声。
半透明的石门缓缓凝实，表面爬满细密的命契文字，那些歪扭的符号竟像活物般游动着，与银月额心的印记同频跳动。
门楣处的星图更是让萧凌眼皮一跳——那是他在古籍里见过的\"命运星轨\"，每颗星的位置都与三天前系统提示的坐标完全吻合。
\"是它。\"银月松开攥着萧凌披风的手，指尖轻轻触上石门。
她的指尖刚碰到门沿，整座石门便泛起水波似的震颤，原本半透明的材质瞬间变得清亮，门后透出的光里甚至能看见流动的法则纹路。
萧凌注意到她的指尖在发抖，却不是因为害怕——那是种久别重逢的战栗，像游子终于触到故乡的城墙。
\"准备好了吗？\"银月回头看他，金纹已从她眼白完全褪去，却添了抹他从未见过的锋芒，\"这扇门，等的是我们。\"
萧凌没说话，只是将虚空护盾的光晕又收紧了几分。
他能感觉到石门后传来的牵引力，像块磁石在吸扯他的识海——那是高阶法则的威压，换作寻常武圣早被压得跪伏在地，可他望着银月发亮的眼睛，忽然笑了：\"你带路，我殿后。\"
两人刚跨过门坎，眼前景象便天翻地覆。
寒风骤止，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古老的\"流动\"。
萧凌感觉有冰凉的丝线缠上脚踝——那是法则洪流，比他在武帝秘境见过的更纯粹，更暴戾。
他们正站在一座青玉色的悬浮平台上，脚下是翻涌的法则之海，每道浪头都裹着刺目的光华，稍一靠近便会将武者的灵识灼出焦痕。
而远处，命运之塔的本体正刺破云层，塔身上的青铜纹路泛着古老的光，每一层都流转着不同的法则颜色，像座被法则浇筑的巨碑。
\"这里......不属于任何世界。\"银月的声音里带着惊叹，她伸手接住一缕飘近的法则光丝，那光丝竟在她掌心凝成颗小太阳，\"是命契者用本源力量凿出的'夹缝'。
我......我好像记起了些什么。\"
萧凌没接话。
他的系统正在疯狂闪烁，界面上\"命运碎片收集进度\"的数字突然开始跳动，从2%跳到5%，又跳到8%，最后定格在12%。
更让他警惕的是平台边缘——方才还空无一物的地方，不知何时立起三座一人高的石碑，碑身布满命契封印特有的螺旋纹路，最中央那座的碑顶，竟嵌着半块与银月符咒相同的焦黑碎片。
银月顺着他的目光转头。
她的脚步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臂弯——那是命契者转世特有的本能反应。
当她的视线扫过石碑时，瞳孔突然收缩成细缝，像是被什么刺痛了：\"这些......\"
她的话被法则洪流的轰鸣声截断。
萧凌注意到她的指尖在碑前虚虚比划，像是在临摹某种古老的刻痕，而那些原本静止的封印纹路，竟随着她的动作泛起了微光。
平台下方的法则浪头突然掀起更高的浪潮。
萧凌握紧腰间的系统环扣，目光在银月和石碑间来回扫过——他能感觉到，第一层封印的真正面目，正随着这些石碑的出现，缓缓掀开一角。
银月的指尖在中央石碑前悬停三寸，淡金色命契印记从额心漫延至眼尾，像条燃烧的金链。
她的睫毛剧烈颤动，喉间溢出破碎的低吟：\"刻在骨血里的...文字。\"那些螺旋纹路突然顺着她的指尖亮起，在空气中勾勒出半透明的古卷——正是方才她本能临摹的刻痕。
\"唯有命契者可破此封印，否则将被法则吞噬。\"银月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像是有另一个更古老的灵魂借她之口诉说。
她的瞳孔里闪过陌生的清明，\"这是...上一代守塔者的警示。\"
萧凌的系统环在腕间发烫，界面跳出猩红提示：【检测到命契共鸣，封印逻辑链解析中——37%】。
他眯起眼盯着石碑上流动的纹路，忽然注意到螺旋的走向与三天前系统给出的\"命运星轨\"坐标完全重叠：\"不是防御。\"他低声道，指节轻叩石碑，\"这些纹路在引导，像...钥匙孔。\"
银月的指尖终于按上碑身。
\"叮——\"
清脆的金石声里，整座平台剧烈震颤。
法则之海掀起千丈浪，浪尖裹着的光丝劈头盖脸砸下，在两人身周炸出刺目火花。
萧凌的虚空护盾瞬间被撕开蛛网般的裂痕，他反手将银月拽到身后，系统环上的卡牌虚影如蜂群般涌出——\"重力压制\"先行覆盖，将两人脚下的青玉台压得凹陷三寸，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不对劲！\"银月的发梢被法则光丝灼焦，她望着石碑上突然倒转的纹路，\"我触发了反制！\"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从法则洪流中凝实。
那是三具一人高的法则傀儡，周身缠绕着与石碑同色的螺旋纹，面部是空白的玉璧，唯有眉心嵌着枚焦黑碎片——和银月臂弯处若隐若现的命契碎片一模一样。
为首的傀儡抬起石臂，指尖凝聚的法则光团足有拳头大，未等萧凌反应，那光团已撕裂空气直取银月咽喉！
\"银月！\"萧凌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根本来不及计算体力消耗，腕间系统环爆发出刺目蓝光，\"雷霆风暴\"卡牌被他捏得几乎碎裂——紫色电蛇如活物般窜出，在两人之间织成电网，\"轰\"地撞碎那团法则光。
但第二具傀儡的攻击已到。
这次是从地底窜出的冰棱，寒芒映得银月的脸惨白。
她咬着牙抬手，命契印记在掌心凝成金色符文，竟徒手抓住冰棱尖端！\"嗤\"的轻响里，她的掌心渗出金红血珠，却将冰棱生生熔成了雾气。\"继续破解！\"她朝萧凌吼，\"这些傀儡的目标是拖延！\"
萧凌瞬间明白。
他甩出\"幻影屏障\"卡牌，九道半透明虚影在四周炸开，将三具傀儡的攻击引向不同方向。
同时他迅速结印，\"空间锚点\"卡在指尖：\"我牵制，你速战！\"
银月的额心印记亮得刺眼。
她不再顾忌消耗，直接咬破舌尖，金红血珠滴在石碑上。
那些螺旋纹路突然活了，顺着血珠的轨迹疯狂旋转，最终在碑顶的焦黑碎片前凝成个漩涡。\"收！\"她低喝，臂弯处的命契碎片突然飞出，精准嵌入漩涡中心——
\"咔——\"
整座平台发出垂死的呻吟。
三具傀儡的动作骤然停滞，面部玉璧上裂开蛛网纹，接着\"轰\"地碎成漫天光尘。
法则之海的浪头突然退去，露出平台中央不知何时出现的青玉阶梯。
阶梯每一级都流转着不同颜色的法则光，从下往上依次是赤、橙、黄、绿...直到最顶端隐入云层的幽蓝。
银月踉跄着扶住石碑，额角全是冷汗。
她望着阶梯尽头，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扇门之后...藏着真正的开始。\"
萧凌走上前，将恢复药剂塞进她掌心。
他望着阶梯上方翻涌的法则云，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新提示：【命运之塔第一层入口确认，法则回廊已开启】。
他伸手替银月擦掉嘴角的血，眼底闪过锐光：\"怕么？\"
\"怕过。\"银月仰头看他，金纹从眼尾褪成淡金，\"但现在...我想看看，被写进命运里的，到底是我们的墓碑，还是新的天地。\"
萧凌笑了。
他握紧腰间的系统环，感受着卡牌在识海跃动的热意。
阶梯顶端的幽蓝法则光突然扫过两人，在地面投下重叠的影子——像两把即将出鞘的剑。
\"走吧。\"他牵起银月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命契碎片传到她腕间，\"命运由我们书写。\"
当两人的脚尖踏上第一级阶梯时，整座平台突然泛起水波似的涟漪。
后方的三座石碑开始缓缓下沉，法则之海重新翻涌，却再没溅起半分浪花。
而阶梯顶端的幽蓝里，隐约能看见雕花青铜门的轮廓——门后，是无数道纠缠的法则光带，正等待着被重新编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