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余烬在石缝里苟延残喘，将萧凌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蹲在营地中央的青石上，掌心托着\"兄弟契约·副本\"卡，指腹反复摩挲卡面那道新泛起的金纹——和幻境里白衣男子眼尾的形状分毫不差。
银月裹着兽皮毯子从帐篷里探出头时，正瞧见他喉结上下滚动，像在吞咽什么灼人的东西。\"还不睡？\"她赤脚踩过冰凉的碎石，发梢的银斑随着动作轻颤，\"你从祭坛回来就没合过眼。\"
萧凌没抬头，卡牌在他掌心投下幽蓝光晕：\"这张卡...在发烫。\"他突然翻转手腕，卡面的星图纹路竟开始流动，\"系统提示说需要'灵魂共鸣者'才能启动。\"
银月的兽耳猛地竖起来。
她记得三天前在祭坛，自己金血渗出时，这张卡也跟着震了震。\"共鸣者...\"她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卡面，皮肤立刻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是要能感应到卡牌里的灵魂波动？\"
萧凌终于抬眼，眼底血丝密布却亮得惊人：\"石锋的灵魂碎片在这张卡里。\"他抓住银月的手腕，能摸到她脉搏跳得又急又乱，\"你之前觉醒异能时，金血和白衣人、黑袍人都有联系...或许你的异能，就是钥匙。\"
银月盯着交叠的手掌看了会儿，突然笑了：\"你说过，兄弟契约要两个人守。\"她抽回手，转身去翻行囊，\"需要什么材料？
我去拿。\"
按照系统提示，仪式需要在月至中天时进行。
萧凌用\"创世\"卡割破指尖，在地上画出六芒星阵，血珠落地时腾起淡紫色烟雾——那是高阶卡牌能量溢出的征兆。
银月捧着\"兄弟契约·副本\"站在阵心，发梢的银斑此刻全变成了金色，像缀了把碎金梳子。
\"准备好了？\"萧凌退到阵外，掌心的\"起源之钥\"突然剧烈震动，卡袋布料被灼出焦痕。
银月深吸一口气，将卡牌按在胸口。
下一秒，她周身爆发出刺目金光！
六芒星阵的血线瞬间活过来，如赤蛇般缠绕着她的脚踝，而卡牌上的星图竟化作实体，在半空织成一张金色大网。
\"轰——\"
光柱冲天而起，连废土上常年不散的阴云都被撕开个窟窿。
萧凌抬手遮住眼睛，却见光柱中央浮现出半透明的身影——是石锋！
他穿着三年前战死时的粗布短打，胸口还留着贯穿的血洞，可那张脸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石锋！\"萧凌踉跄着扑到阵边，指尖几乎要碰到那团光影，\"我就知道你没走干净！\"
石锋的眼睛缓缓睁开，却没有焦距。
他的身影像浸在水里的纸人，随时会被冲散：\"萧...凌...\"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别信...表面的规则...\"
\"是谁封印了你？\"萧凌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是不是那个黑袍人？
是不是韩立的余党？\"
\"不...\"石锋的身影突然扭曲，肩头浮现出黑色锁链状的纹路，\"是...更高存在...他们在...观测...\"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小心...银月的...觉醒...\"
\"等等！\"萧凌扑进阵里，却被金芒弹开。
他重重摔在地上，抬头时光柱已经消散，只余\"兄弟契约·副本\"卡掉在银月脚边，卡面裂了道细缝。
银月跪下来，颤抖着捡起卡牌。
她的瞳孔此刻完全变成了金色，连眼白都泛着微光：\"我...好像看见好多碎片。\"她按住太阳穴，\"有座塔，塔尖扎进云里；有个女人，她在哭，说'月侍不该醒'...\"
风突然停了。
营地外的枯树林里，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银月猛地抬头，金瞳里映出一抹黑——黑袍人站在树影里，兜帽下的青铜符咒正疯狂转动，像要挣脱眼眶。
他的右手按在腰间，那里鼓起的形状，是把淬了毒的短刃。
\"萧凌。\"银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冷硬，\"有人来了。\"
枯枝断裂声像根细针扎进耳膜。
萧凌的脊背瞬间绷成弓弦。
他几乎是本能地将银月往身后带，可那抹金芒却先一步掠过他手臂——银月已站到他跟前，金瞳里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冷冽光潮，发梢的银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纯白，连兽耳都在金芒中若隐若现。
\"退后。\"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刃，与往日软乎乎的尾音判若两人。
黑袍人终于从树影里踏出半步。
青铜符咒在兜帽下疯狂旋转，映得他半张脸忽明忽暗，腰间短刃的毒囊泛着幽绿，显然早有准备。
萧凌的目光扫过那短刃，喉间泛起腥甜——这是系统预警的危险信号，对方至少有武圣境的实力。
\"阁下追踪我们三天了。\"萧凌按住卡袋，\"是冲石锋的灵魂，还是这张'兄弟契约'？\"
黑袍人没有回答。
他的右手突然抽搐着握紧短刃，符咒转动的速度骤然加快，空气里泛起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那是高阶毒雾的先兆。
银月的鼻翼微动，金瞳猛地收缩成竖线。
下一秒，她胸口的\"兄弟契约·副本\"卡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将她整个人包裹成一轮小太阳！
\"小心！\"萧凌想拽她，指尖却触到一层滚烫的能量屏障。
金芒中传来骨骼碎裂般的脆响。
银月的兽耳完全显形了，可那对本该毛茸茸的耳朵此刻却覆盖着细密的金鳞，尾椎处也涌出半透明的光尾，像某种远古神兽的残影。
她抬手的瞬间，整片营地的碎石都悬浮起来，在她身周凝成金色剑雨。
\"月侍·醒。\"
这三个字出口的刹那，黑袍人脸上的符咒突然炸开！
他踉跄着后退三步，短刃\"当啷\"落地，左手死死捂住右眼——那里正渗出黑血，像是被某种更古老的力量灼烧。
银月的剑雨应声而动，其中最锋利的那柄擦着黑袍人脖颈划过，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黑袍人嗓音发颤，终于露出恐惧，\"不可能...月侍早该随旧神陨落了！\"
\"现在知道怕了？\"银月的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她的威严，金芒却在此刻开始闪烁，\"晚了。\"
她抬手虚按，悬浮的碎石如暴雨般砸向黑袍人。
后者连滚带爬撞进树林，枯枝乱叶劈头盖脸砸下，等再抬头时已没了踪影。
银月的金芒\"唰\"地消散，她踉跄着扶住萧凌的肩膀，兽耳和光尾像被戳破的泡泡，\"噗\"地消失不见。
\"银月？\"萧凌托住她的腰，触到她后背一片冷汗，\"你怎么样？\"
\"变身...暂时用不了了。\"她勉强扯出个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刚才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炸开，说'月侍觉醒需献祭本命形态'。
原来我不只是你的灵宠...\"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可能是某种被封印的...容器。\"
萧凌的拇指重重按在她后颈的穴位上，替她缓解眩晕：\"不管是什么，你都是银月。\"他的目光扫过营地中央——六芒星阵的血线不知何时已重新闭合，\"兄弟契约·副本\"卡正悬浮在阵心，裂了的细缝中渗出淡金色流光。
\"仪式...完成了？\"银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话音未落，流光突然凝聚成石锋的身影。
这次不是半透明的幻影，而是像被实质化的记忆：石锋穿着萧凌送他的玄铁甲，胸口的血洞已经愈合，眼底却带着萧凌从未见过的沉重。
\"若你看到这段话，说明我已被抹除。\"石锋的声音带着回响，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三天前在祭坛，我用最后一丝灵魂触到了'规则之外'的东西——他们在观测所有试图逆命的人，包括你，萧凌。\"他抬手按在胸口，\"去'命运之塔'，塔顶藏着能对抗观测者的钥匙。
记住，塔门只在'月侍完全觉醒'时开启。\"
光影开始消散时，石锋突然笑了，还是那副豪爽模样：\"别板着脸，我这条命早该还给废土了。
但你不一样...你要替我看看，被你重塑的天地，到底有多好看。\"
最后一个字消散的瞬间，\"兄弟契约·副本\"卡\"叮\"地落回萧凌掌心。
他低头盯着卡面重新流转的星图，喉结动了动，将卡牌轻轻按在心脏位置。
那里有系统的提示在跳动：【检测到\"命运之塔\"坐标，是否开启导航？】
\"命运之塔...\"他轻声重复，眼底的暗火烧得更旺了。
银月靠在他肩头，望着天际重新聚拢的阴云：\"我刚才在战斗时，好像听见塔尖刺破云层的声音。\"她摸了摸发梢已经变回银色的斑点，\"或许...我就是那把钥匙。\"
萧凌转头看她，月光正落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他突然伸手揉乱她的头发，语气又恢复了惯常的轻佻：\"那正好。\"他掌心的卡牌泛起温热，像石锋还在他身边拍他肩膀，\"这次换我当你后盾，去闯那什么破塔。\"
风又起了。
营地外的枯树林里，一片焦黑的羽毛正被吹向北方——那是黑袍人逃离时落下的。
羽毛上的咒文还在隐隐发亮，其中某个符号，和银月刚才觉醒时，脑海里闪过的\"月侍\"二字，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