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的阳光斜斜照进四合院，苏青对着镜子第三遍整理衣领，口袋里头总共十三块二毛钱，是他全部身家。咬了咬牙，他把心一横：\"钱是王八蛋，没了再去借！\"
供销社的肉摊子前挤满了人，苏青踮着脚在人群里挤了半个多小时，才买到两斤五花肉。卖肉的王师傅认得他是轧钢厂的，特意多给切了两片肥膘：\"小苏这是办大事？\"他讪笑着点头，又转身去买了两瓶二锅头、一条大前门香烟，结账时看着钱包里剩下的五块五，手心直冒汗。
拎着沉甸甸的礼品往张家走去，苏青的心跳越来越快。
两世为人，上辈子见家长是带着女朋友回家，这回却是自己要过岳父这关。路过国营饭店时，他摸了摸口袋，想着要是这次搞砸了，以后怕是连窝头都吃不上了。
张处长家也是在一个筒子楼，苏青站在青砖灰瓦的二层小楼前深吸一口气。刚抬手敲门，就听见里头传来张秀兰的声音：\"爸，我去开门！\"门吱呀一声打开，姑娘穿着淡粉色的确良衬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耳后还别着朵新鲜的茉莉花。
苏青心道这媳妇稳了，张秀兰一直看着家门口的动静呢。
\"你、你来了。\"张秀兰脸颊微红，眼睛却亮亮的，\"快进来，我爸在书房等你。\"
穿过摆着缝纫机和相框的客厅，苏青在书房门口看见伏案写字的张处长。四十来岁的汉子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抬头时目光让他心里一紧。
\"苏青同志？\"张处长放下钢笔，指了指对面的木椅，\"先坐。\"
苏青把礼品放在墙角，小心翼翼地坐下。茶几上放着他整理的纺织厂先进事迹黑板报小样，墨迹还未干透。张处长端起搪瓷缸喝了口茶：\"黑板报写得不错，把工人们的干劲都写出来了。画的东西也很有意思，我是头回见板报还能这么画！\"
\"都是秀兰同志提供的素材好。\"苏青连忙接话，手心却沁出了汗。余光瞥见墙上挂着的保卫处奖状。
正说着，张秀兰端着果盘进来，红扑扑的苹果在瓷盘里泛着光。张处长伸手拦住女儿：\"秀兰，去厨房帮你妈包饺子，我跟小苏聊聊。\"等门关上，他从抽屉里摸出烟盒，\"来一根？\"
\"谢谢伯父，我、我平常不怎么太抽。\"苏青慌忙接过，却见张处长自己点上一根，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
\"我听秀兰说，你帮贾家申请了困难补贴？\"张处长突然开口，吓得苏青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硬着头皮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特别强调是为了让四合院更和谐，绝没有私心。
张处长沉默良久，突然笑了：\"你做得对。现在有些人就是想钻空子，社会主义不养闲人。\"他掐灭烟头，目光直直地盯着苏青，\"小苏，你觉得秀兰这孩子咋样？\"
苏青一愣，脸腾地红了：\"秀兰同志...工作认真，善良正直，是非常好的同志！\"
\"既然这样，\"张处长突然起身，从抽屉里翻出户口本拍在桌上，\"明天就去街道办领证。\"
苏青瞪大了眼睛，有些发懵：\"伯、伯父？这是不是太急了？\"
\"急什么？\"张处长板起脸，\"你带着礼品登门，我闺女还是单身，你这拍拍屁股走了，婚也没结，让街坊邻居知道了怎么看我闺女，还要不要名声？\"他指了指墙上的毛主席像，\"咱们都是讲原则的人，既然互相看上了，就该光明正大地过日子！\"
苏青这才反应过来，在这个年代，登门拜访就相当于默认了婚事。看着张处长严肃的表情，他郑重地点头：\"伯父说得对！我、我一定好好照顾秀兰！\"
\"这就对了！\"张处长脸上露出笑意，拍了拍苏青的肩膀，\"明天我让秀兰请个假，你们把手续办了。\"他顿了顿，\"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让我发现你欺负她......\"
\"不敢不敢！\"苏青慌忙保证，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又紧张又兴奋。
这时，厨房传来张秀兰的喊声：\"爸！苏青！吃饭啦！\"张处长收起户口本，笑着说：\"走，尝尝你伯母包的饺子，比国营饭店的还香！\"
饭桌上，张秀兰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偷偷用脚尖碰了碰苏青的脚。苏青望着姑娘羞红的脸，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像在做梦。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登门拜访，没想到直接跳到了谈婚论嫁。但看着张处长欣慰的笑容，张夫人看女婿的眼神，还有张秀兰眼里藏不住的期待，他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定下了。
饭后，张秀兰送苏青到门口，苏青才发现好像自己忘了什么，一拍脑袋，这彩礼好像都没说起，张处也没要求他什么三转一响，连酒席都没提。
月光下，秀兰小声问：\"我爸是不是说了什么？\"苏青挠挠头，把领证的事说了。张秀兰的脸瞬间红透了，低头摆弄着衣角：\"我爸就是这个急性子...不过...我愿意。\"
苏青望着姑娘远去的背影，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五块五毛钱，以后不再是一个人。他要升职，他要搞钱，不能让媳妇跟着他每天只啃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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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苏青握着自行车把手的手心沁出薄汗，车铃\"叮铃\"声响彻轧钢厂主干道时，他在心里把措辞演练了七八遍。
推开厂长办公室门，杨厂长正往搪瓷缸里添第三遍茶叶，瞥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指了指椅子：\"小苏，是不是为前天电影票的事来道谢？\"
\"厂长，我...我是来请假的。\"苏青挠着后脑勺，\"今天得去办结婚证。\"
杨厂长瞪圆眼睛：\"啥？我没说错的话，你跟秀兰只见了两面吧？今天就去领证？你小子该不会是把人家姑娘...\"话没说完又摆摆手，\"不对不对，张处长是我老战友，他不可能让你小子乱来，看来这个老张是真的看重你！\"说着拉开抽屉掏出五块钱，\"你先拿着，就当我这个厂长的份子钱！\"
苏青攥着揣着厂长给的五块钱走出办公室，晨风卷着车间传来的钢铁撞击声。
冲进四合院时，阎埠贵正蹲在门口生煤炉，见他们开着在家里风风火火翻箱倒柜找户口本，烟袋锅子差点戳到自己脚面：\"小苏，你这是...家里闹贼了？\"
\"二大爷，我要去领证！\"苏青晃了晃找出来的户口本，\"等我回来请全院吃糖！\"话音未落，自行车已经冲出院门，扬起的灰尘扑了阎埠贵一脸。
以前一直没想起户口本的事，按说这本子丢空间最好，但是娶了媳妇，这户口本还是放家更好，有时候突发情况，要户口本，媳妇也不至于找不到，放空间别最后搞出个闹贼报案乌龙出来。
\"这小子，能耐了啊，以前扛包，见面也憋不出几句话，进厂一个月成了正式工，找对象的事儿院里一点风声也没有。\"阎埠贵看着苏青的背影嘀咕道。
\"当家的，你发什么呆呢，赶紧吃早饭，你再不去学校，就要迟到了。\"杨瑞华见丈夫在门口发呆，催促说。
\"没啥，我就是感叹啊，咱家对门的小子能耐着呢，刚回来拿户口本要去街道办领结婚证，咱们得有新邻居了。\"阎埠贵摇摇头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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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办门前的梧桐树下，张秀兰穿着藏青色工装，手里攥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白手帕。瞧见苏青骑车而来，她下意识抬手整理鬓角的发卡，耳尖却比朝阳还要红：\"你...你没迟到。\"
\"哪敢啊！\"苏青支好自行车，从怀里掏出被体温焐热的户口本，\"走，咱们去找王主任！\"
推开街道办木门，油墨味混着茶叶香扑面而来。王主任正伏案填写报表，抬头看清来人后，放下钢笔苏青他认识，苏青身后的姑娘她扫了一眼看着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是谁。
她目光落在苏青身上说：\"苏青？你这小子今天不上班？不会是又要找我申请什么贫困家庭补贴吧？\"
\"哪能啊！王主任，我和这位同志是来结婚登记的。\"苏青侧身让出身后的张秀兰。
王主任推了推眼镜，盯着张秀兰上下打量：\"这姑娘先前看着就觉得眼熟......\"突然一拍脑门，\"哎哟！这不是张处长家的秀兰闺女吗！前些日子你爸还来街道办开会呢，说要给你介绍对象，这转眼就要成家了？\"
她又转头故意瞪苏青说：\"好你个小子，闷声干大事！连我都瞒得死死的！\"
苏青笑着挠头：\"王主任，这不是好事要留个惊喜嘛！还得感谢您平日里教导我们，遇到机会得抓紧！\"
\"少贫嘴！\"王主任又惊又笑，赶紧翻出结婚证表格，\"说说，你俩怎么回事？处对象多久了？\"
\"这不是张处长家秀兰吗？你怎么和苏青......\"她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扫过，猛地站起来，\"乖乖！前几天还听你爸念叨给你介绍对象，这转眼就要领证了？\"
\"应该有一个礼拜了。\"张秀兰小声回答，脸涨得通红，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啥？\"王主任的嗓门差点掀翻屋顶，\"你俩一个礼拜就领证？秀兰啊，你爸知道这事儿？他平时看着挺严肃，能这么痛快答应？\"
\"我爸说...说既然互相看对眼了，就该早点把事儿定下来。\"张秀兰越说声音越小。\"我爸昨儿亲自把户口本给我的，还说让我们...让我们好好过日子。\"
\"原来张处长点头了！\"王主任恍然大悟，重新坐下翻出结婚证表格，镜片后的目光满是感慨，\"小苏啊，你可真有本事。不过话说回来，\"她突然想起贾张氏的事，笔尖点了点桌面，\"你上次帮贾家的忙我可记着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办喜事！\"
苏青笑着挠头：\"王主任，这就叫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多亏您平时教导我们工作要'雷厉风行'，我这就活学活用了！\"
钢印落下的\"咔嗒\"声格外清脆，王主任递过两本红色结婚证时，忍不住又叮嘱：\"好好过日子，有困难就来街道办。对了，你大院里贾张氏最近老实多了，合作社李主任说她现在扛麻袋比小伙子还利索！\"
苏青心道老寡妇还是老实点好，不然她媳妇在院里生活，早晚会被她那张破嘴，指桑骂槐。他小心接过结婚证与张秀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笑意。这场意外的缘分，在王主任的惊讶里，正式落定成沉甸甸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