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班后,王主任裹着蓝布棉大衣,带着阎埠贵往中院槐树下一站,铜铃铛似的嗓门就起来了:\"各家各户的,都出来唠唠!\"
话音未落,前院后院的门\"吱呀\"声此起彼伏。
傻柱端着空饭碗从屋里窜出来,陈小燕追着给他披棉袄,许大茂缩着脖子倚在墙角躲着寒风,眼睛直溜溜打转;李庆祥家双胞胎正围着煤炉抢烤白薯,被王氏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贾张氏今儿刚从合作社交完班溜回院,听见动静心里就咯噔一下,却故意挺了挺腰板——她早跟王主任演了半天\"因过劳退休\"的戏,这会儿得端住架子。
阎埠贵戴着老花镜,掏出个小本本准备记工分,见人差不多齐了,忙堆笑朝王主任点头:\"主任您说吧,完了我再给大伙儿仔细传达。\"
王主任扫了眼贾张氏,见她正低头抠着指甲,故意扬高了声:\"今儿叫大伙儿来,说个事儿——贾张氏觉悟高,跟街道反映说,自个儿虽然能扛包,但想着把机会让给更需要的年轻人,主动把合作社的活儿给辞了!\"她特意把\"主动\"俩字咬得贼响,眼角余光瞟着贾张氏瞬间僵硬的脸。
\"嚯!\"后院的刘大妈率先咋呼起来,\"贾张氏这是转了性了?好好的工作说不要就不要了?\"刘大妈又轻声对老刘说:\"我听说现在一个临时工指标没二百下不来。\"
\"啥叫转性啊,\"旁边的张大爷吧嗒着旱烟,\"人家这叫觉悟高!听说贾东旭在厂里涨工资了,秦淮茹在食堂也干得好,人家现在不差这俩工资吧!\"
贾张氏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只能顺着杆往下爬,假模假样地咳嗽两声:\"咳,都是应该的,响应号召嘛......\"
王主任没接她的话,接着说:\"这活儿空出来了,一个月二十,谁家有闲着的劳力,待会儿上街道找我报名。\"
话音刚落,后院老李家那个没正经工作的大小子李强立马往前凑了两步:\"主任,我去!我年轻,有的是力气!\"
阎埠贵赶紧在本子上记:\"李强,后院老李家的,行,算一个。\"
王主任点点头,这才转向贾张氏,语气陡然严肃:\"贾张氏跟我保证了,说家里粮食够吃,往后绝不跟邻居借钱借粮。要是哪家发现她顺东西,或者偷偷摸摸借钱借粮,直接上街道找我!她要是敢骗组织......\"她故意顿了顿,\"我可知道她儿子贾东旭在轧钢厂锻工,咱不能让老人的糊涂影响了年轻人进步,对吧?\"
这话戳得贾张氏心里一哆嗦——王主任这是拿东旭的工作敲打她呢!她赶紧堆笑:\"主任您放心,我要是再给邻居添麻烦,就让我......就让我天天喝西北风!\"
旁边苏青靠在门框上直乐,捅了捅张秀兰的胳膊:\"听见没?喝西北风都算客气的。\"张秀兰抿着嘴笑,往屋里指了指:\"快进屋吧,面要凉了。\"
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大多是说贾张氏\"有福不会享\",也有人嘀咕着\"指不定是嫌活儿累\"。
贾张氏听着这些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还得装出副\"高风亮节\"的模样,直到王主任带着李强走了,才磨磨蹭蹭往家走。
刚到门口,就听见苏青慢悠悠的声音飘过来:\"婶子,您这主动让贤的觉悟,赶明儿得让大院儿的年轻人都跟您学学啊!\"
贾张氏猛地回头,见苏青叼着烟,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她张了张嘴想怼回去,可当着满院邻居的面,只能把话咽回去,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咳,小伙子懂个啥......\"扭身摔门进了屋。
贾东旭见着母亲进了屋,压低声音埋怨:\"妈!那活儿每月二十块啊!够咱家半个月开销了!你咋说辞就辞?\"
\"你妈我,嫌累呗!\"贾张氏往炕沿一坐,\"扛包多丢人?让你工友看见,不说你连妈都养不起?\"
\"丢人?\"贾东旭气得直跺脚,\"没钱才丢人!李强那小子没正经工作都抢着去,你倒好,把金饭碗推出去了!你就算不要也得提前跟我商量商量。\"他袖口磨破的地方渗着血迹,\"我在厂里受排挤,秦淮茹临时工工资低,棒梗开春要做棉裤,你......\"
\"嚷嚷啥?\"贾张氏打断他,\"秦淮茹在食堂能蹭点汤水,咱们家现在也够吃了......\"
他盯着母亲磨得发亮的鞋底,\"妈,你是不是就是不想干活?\"
贾张氏眼神躲闪,骂骂咧咧往屋外走:\"我累了一天,跟你说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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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清晨,天还没擦亮。傻柱揣着苏青给的五十块钱,把陈小燕和何雨水裹得跟棉球似的,出大院时见许大茂扒着门缝瞅热闹,被傻柱瞪了一眼:\"看啥看?再瞅眼珠子给你抠下来!\"
三人出了院门碾过雪地,一路行至站点等电车,三人坐着电车到了京西站,陈小燕忙着买票,傻柱把雨水架在脖子上,看着候车室里攒动的人头,心里直犯嘀咕——这车站一大早人咋这么多。
火车\"哐当哐当\"晃了大半天,傍晚才到保定。傻柱牵着雨水,陈小燕背着包袱,三人在寒风里打听街道办地址。
保定的街道办干部听说他们从京城来,找的是钢铁厂的何大清,热情得很:\"哟,何师傅啊!那可是咱们街道有名的大厨,手艺绝了!\"
街道办老王骑着自行车,带着三人往钢铁厂走。路上雨水冻得直搓手,傻柱把她塞进陈小燕怀里,自己脱了棉袄裹在她身上。老王瞅着直乐:\"何同志啊,你这当哥的,比亲爹都亲。\"
钢铁厂职工宿舍区筒子楼林立,老王熟门熟路地拐到一栋楼前,指着三楼最东头:\"就那儿!何师傅家!\"
傻柱深吸一口气,攥着雨水的手爬上楼梯。刚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锅铲翻炒的声音,还有个男人哼着河北梆子。他心里一紧,抬手敲门。
门\"吱呀\"开了条缝,探出个中年男人的脑袋——圆脸,浓眉,眼角皱纹堆着,可不就是何大清!他穿着白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看见傻柱三人,眼睛瞪得溜圆:\"柱......柱子?还有雨水?你们咋来了?\"
雨水\"哇\"地一声哭出来,扑进何大清怀里:\"爸!你咋不回家啊!\"
何大清手忙脚乱地把锅铲扔在灶台,蹲下身搂住女儿,又看看傻柱和陈小燕,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屋里的女人——正是当年跟他跑到保定的白氏——端着菜出来,见状也愣住了。
\"爸,\"傻柱咬着牙,声音发颤,\"我跟雨水来看看你。你每月寄的十块钱,我收到了。\"
何大清看了眼白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把他们让进屋。屋里陈设简单,桌上摆着两盘菜,一碗土豆烧肉冒着热气。白氏默默地添了三副碗筷,低着头不说话。
\"爸,你在这儿过得咋样?\"陈小燕打破沉默,给雨水擦着眼泪。
\"好,好着呢!\"何大清赶紧点头,\"我在厂里当主厨,白姨也在食堂帮工,饿不着。\"他瞅着傻柱,\"柱子,你咋想起带雨水来?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
傻柱把易中海贪墨生活费去劳改、自己结婚的事简单说了说,末了才道:\"雨水想你了,非吵着要来。我......\"他顿了顿,\"我就是想看看,你跟白姨在这儿,到底过得咋样。\"
何大清看看白氏,见她低着头,叹了口气,给傻柱递了碗酒:\"柱子,爸对不住你。当年......当年是爸一时糊涂。现在我跟你白姨已经领证多年,现在安生的过日子挺好的,对了,你还有两个弟弟,是你白姨的儿子,兄弟俩单独住你白姨以前的屋子。\"他看着雨水眼神一刻也没离开他,眼眶红了,\"我每月寄十块钱,就是想让你跟雨水过好点。你别怪白姨,她......\"
\"爸,别说了。\"傻柱打断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我跟雨水来了,只是单纯的来看看你。住一晚,明儿就走。\"
那一晚,何大清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厂里的事,说白氏的好,说他其实天天惦记着京城的家。傻柱大多时候沉默着,偶尔应和两句,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雨水依偎在何大清身边,渐渐睡着了。
傻柱总觉得,父亲心里藏了好些事,总觉着这父子之间的话留着空隙,傻柱难言复杂,何大清也有无奈,表面和谐,其实双方都明白,他们之间有着隔阂。
第二天临走时,何大清塞给傻柱一个布包:\"柱子,这是爸攒的一百块钱私房钱,你拿着。给雨水买点好吃的,给你媳妇添件衣裳。\"
傻柱推拒着:\"爸,您留着......\"
\"拿着!\"何大清硬塞进他手里,\"爸对不起你们,这点钱,算爸的心意。\"
回京城的火车上,雨水抱着何大清给的新书包睡得香甜。陈小燕看着傻柱手里的布包,轻声说:\"他心里还是有你们的。\"
傻柱望着窗外掠过的雪景,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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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四合院时,天已经黑了。苏青正往炉子里添煤,见傻柱一家回来,笑问:\"柱子,见着老爷子了?\"
傻柱把布包往炕上一扔,咧嘴笑了,眼角却有点红:\"见着了。老爷子在保定当大厨,过得挺好。还给了我一百块钱......\"
苏青瞅着他那复杂模样,没多问,只拍了拍他肩膀:\"回来就好。你家没火,先进我家暖和暖和,秀兰给你们留了热汤面。等身子焐热再回家。\"
傻柱心道还是苏哥仗义,傻柱内心感激,也帮着苏青跟读者说,要不大伙多点支持,给个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