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天镜的突然罢工让云渺肉疼了好一阵。那点仙晶粉末倒是小事,关键是修复凹槽里烧毁的微型传输阵需要几种偏门的空间材料,她手头一时半会儿还真凑不齐。
“师尊啊师尊,您老人家吐宝贝的时候能不能附个说明书?再不济,给个保修期也行啊!”她对着咸鱼球抱怨。
咸鱼球毫无反应,继续装死。
云渺没办法,只能暂时把变成板砖的窥天镜收起来,看着水镜上那根依旧耀武扬威的紫色光柱,心情再次跌回谷底。萧绝的窘态虽然好笑,但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清点自己的家当,看看能变卖点什么去凑修复材料,顺便想想能不能再捞点偏门,填补一下盘口的亏空。
阿澈则对那块“万能抹布”产生了持续的兴趣,虽然被娘亲严令禁止用来擦地,但他还是喜欢抱着它,时不时用小手摸一摸,仿佛那是什么有趣的玩具。
几天后,云渺好不容易用几瓶压箱底的偏门毒丹,从一个专门倒腾仙府建材的二道贩子手里,换来了急需的“空冥石粉”和“流光砂”。
她肉痛地交割完丹药,回到“狡兔窟”,立刻迫不及待地开始修复窥天镜。
过程倒是不复杂,就是将新材料小心地填入背后的凹槽,重新勾勒激活那微型传输阵纹。就是材料分量必须精准,多一分少一分都可能再次烧毁。
云渺全神贯注,屏息凝神,如同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
终于,最后一丝流光砂融入阵纹。
嗡!
窥天镜轻轻一震,背后的云纹再次亮起,镜面也重新泛出水波般的流光。
“成功了!”云渺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
她迫不及待地想再试试这宝贝。这次可得省着点用,仙晶粉末得掐着毫厘往里放。
填了一丁点仙晶粉末,她心里琢磨着:这次看点什么好呢?继续看萧绝?那家伙最近估计在憋大招,还是看看别处有没有什么发财的机会…
她心思浮动,眼神下意识地瞟向了被阿澈放在软垫上、当宝贝一样抱着的咸鱼球。
师尊…到底在哪儿呢?会不会就在某个角落偷偷睡觉?
这个念头一起,如同野草般疯长。
她握着窥天镜,心里强烈地想着清虚师尊的样子,想着他那永远睡不醒的咸鱼姿态。
镜面一阵波动,画面再次清晰!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云渺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镜中显示的,并非她想象中的什么隐秘洞府、危险绝地,而是一个…极其熟悉的地方!
——玄清观!她飞升前待的那个破落道观的后院!
画面视角有些奇特,像是从极低的位置仰视。能看到院子里那棵半枯的老桃树(清虚懒得打理,时枯时荣),树下放着那张熟悉的、磨得油光发亮的竹制躺椅。
而躺椅上,赫然躺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道袍、以书盖脸、睡得正香的身影!
不是她那失踪已久、让她担心得不行的咸鱼师尊清虚,又是谁?!
他居然…就在玄清观?!就在她飞升前天天待的那个院子里?!躺在同一张躺椅上?!用同样的姿势睡觉?!
云渺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她以为师尊遭遇了什么不测,或者被困在了某个九死一生的秘境里挣扎求存,结果…他居然就在老家?在睡觉?!
看那躺椅摇晃的节奏,看那透过书本缝隙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别问她怎么透过镜子看到的,仙家法宝就是不讲理),这睡得不是一般的香!简直是沉浸式体验!物我两忘!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盖在清虚脸上的那本书(封面写着《南华经》,但云渺严重怀疑里面是话本)书页被吹开了一角,露出了他微张的嘴角,甚至…隐约能看到一点可疑的晶莹口水痕迹?
云渺:“!!!”
她这边东躲西藏,带着娃,开着盘口,跟萧绝斗智斗勇,还要担心他的安危,结果他老人家在老家睡得口水直流?!
一股难以言喻的“逆徒”之火混合着哭笑不得的荒谬感,瞬间冲垮了云渺的理智!
“师——尊——!”她对着窥天镜,几乎是吼了出来,“您倒是睡得安稳啊!!”
或许是她的怨念太过强烈,隔着无尽时空和镜面都产生了干扰。
镜中,躺在椅子上的清虚,搭在扶手上的小手指,极其轻微地动弹了一下。
盖在脸上的书滑落得更低了些,露出了他紧闭的双眼和微微皱起的眉头,仿佛在睡梦中被什么讨厌的声音吵到了,嘟囔了一句模糊不清的梦话:
“…孽徒…吵…”
声音轻微,却清晰地透过镜面传了过来!
云渺:“…………”
她彻底石化。
而一旁正抱着“万能抹布”玩的阿澈,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看向窥天镜,小手指着镜中清虚的身影,软糯地叫了一声:
“鱼师祖…睡懒觉…”
话音刚落,他怀里的“万能抹布”似乎与镜中的清虚气息产生了某种超越空间的微妙共鸣,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几乎同时,镜面上的画面开始剧烈闪烁,变得极不稳定,仿佛信号受到了严重干扰。
躺在竹椅上的清虚,眉头皱得更紧,似乎睡得更不安稳了,甚至无意识地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恼人的苍蝇。
下一秒——
啪!
窥天镜再次黑屏!背后的凹槽再次冒起一缕熟悉的青烟!
又烧了!
云渺保持着石化的姿势,看着手里再次报废的窥天镜,又看看镜面上最后定格的、师尊那嫌弃挥手的残影…
足足过了十息,她才猛地回过神,跳了起来!
“师尊!!!您居然在玄清观睡觉?!还嫌我吵?!您知不知道我差点被您吓死啊?!您倒是吱个声啊!!”
她气得在原地转圈,恨不得立刻杀回下界玄清观,把那个咸鱼师尊从躺椅上摇醒!
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对。
师尊的状态好像有点奇怪。
他既然安然无恙,为何不联系她?为何一直沉睡?甚至对她的窥探只有本能反应?
是受伤了?还是在修炼某种特殊的功法?亦或是…被困在了某种梦境里?
那玄清观,或许也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毕竟,那棋盘…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
但无论如何,至少确定师尊还活着,而且就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大概?),这让她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就是…这放下心的方式,有点过于憋屈了。
云渺看着再次报废的窥天镜,欲哭无泪。
得,刚修好,又搭进去一份材料!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师尊!
而远在下界,玄清观后院。
竹椅上的清虚翻了个身,吧唧了一下嘴,顺手把滑下去的书又往上拉了拉,盖严实了,继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只是那嘴角,似乎极其隐秘地、飞快地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转瞬即逝。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梦。
只有院子里那棵老桃树,无风自动,轻轻摇曳了一下枝桠,落下几片桃花瓣,悄无声息地覆盖了地面上某个刚刚一闪而逝的微弱阵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