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J基地的训练室凌晨三点依然亮着灯。姜枝推开门时，扑面而来的是冷气混合着咖啡的苦涩味道。
宁祉煜一个人窝在角落的电竞椅里，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右眼尾那颗泪痣在暗处格外明显。
听到开门声，他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疯狂操作。
\"还不睡？\"姜枝把资料放在桌上，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她刚从医院回来，母亲今天的检查结果不太理想。
宁祉煜没回答，只是眉头皱得更紧。
姜枝走近几步，发现他正在用镜冲巅峰赛第一。游戏进行到十五分钟，他的镜已经12-0-4，正在敌方高地一打三。
\"你眼红了。\"
姜枝指出一个事实。
少年眨了眨眼，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泪珠：\"关你屁事。\"
姜枝转身就走。
她没义务关心一个不知好歹的小屁孩，何况这个\"小屁孩\"上周刚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说想当\"不被期待的人\"，转头就连打十五小时游戏。
\"First blood！\"
系统音效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宁祉煜的低声咒骂。
姜枝回头，看见他正暴躁地揉着眼睛，屏幕上的镜因为操作失误被防御塔打死。
\"啧。\"
少年甩开手机，仰头靠在椅背上，\"什么破光效...\"
姜枝叹了口气，走向医药柜。
她翻出眼药水和蒸汽眼罩，回来时宁祉煜已经重新拿起手机，眯着左眼继续操作。
\"放下。\"她命令道。
宁祉煜充耳不闻，手指在屏幕上飞舞。
姜枝直接伸手挡住屏幕，正好截住他关键的一波操作。
\"操！\"宁祉煜猛地抬头，\"你干——\"
冰凉的手指突然贴上他的眼皮，姜枝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瞬间侵入他的感官。
宁祉煜僵在原地，所有骂人的话卡在喉咙里。
\"结膜充血，轻度水肿。\"
姜枝专业得像在分析比赛数据，\"再玩下去会得干眼症。\"她松开手，把眼药水扔到他怀里，\"自己滴。\"
宁祉煜盯着那瓶眼药水，表情像是看到什么外星生物：\"...就这？\"
“不然呢？\"姜枝挑眉，\"给你吹吹？\"
少年耳尖瞬间红了。
他抓起眼药水胡乱往眼里滴，结果大半顺着脸颊流下来，像哭了一样。
\"笨死了。\"
姜枝夺过药水瓶，\"抬头。\"
宁祉煜条件反射地服从命令，仰起脸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姜枝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一手精准地将药水滴入他发红的眼睛。
这个角度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还有因为不适而微微颤抖的嘴角。
\"另一只。\"她公事公办地说。
宁祉煜乖乖闭上滴完药水的右眼，睁开左眼时，世界变得模糊而柔软。
姜枝的脸在视线里晃动，黑发垂下一缕扫过他的脸颊，痒痒的。
\"活该。\"
她边说边滴第二只眼，\"连续十小时训练，你以为自己是机器人？\"
药水顺着眼角滑落，宁祉煜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你怎么知道我练了多久？\"
姜枝抽回手：\"我是领队。\"
她撕开蒸汽眼罩包装，\"躺沙发上。\"
\"不...\"
\"或者我拍下你现在这副尊容发微博。\"姜枝晃了晃手机，\"选一个。\"
宁祉煜眯着模糊的双眼，不情不愿地挪到沙发上躺下。姜枝把蒸汽眼罩戴在他眼睛上，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多余触碰。
\"明天停训一天。\"她收拾着药品，\"医嘱。\"
少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假好心。\"
姜枝停下脚步：\"宁祉煜。\"
她的声音很平静，\"我对你的关心纯粹出于职业责任，别多想。\"
蒸汽眼罩下的眉头皱了起来。宁祉煜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沙发靠垫里。
清晨七点，林景的尖叫声惊醒整个基地。
\"煜哥！你怎么了？！\"
众人闻声赶到训练室，只见宁祉煜蜷缩在沙发角落，双手捂着眼睛，指缝间隐约可见红肿的眼皮。
他身边散落着几个空眼药水瓶，用过的蒸汽眼罩扔在地上。
\"叫...叫队医...\"少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姜枝推开围观的队员，单膝跪在沙发前查看情况。
宁祉煜的眼皮肿得像桃子，结膜充血严重，睫毛上沾着可疑的分泌物。
\"角膜擦伤。\"她冷静判断，\"昨晚就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宁祉煜别过脸，拒绝回答。
姜枝叹了口气，转向目瞪口呆的队员们：\"林景去我办公室拿抗生素眼膏，商时序联系仁济医院眼科，谢存...\"
她看了眼缩成一团的宁祉煜，\"...去煮个鸡蛋。\"
\"我要死了吗？\"宁祉煜闷闷地问，声音里罕见地带着不安。
姜枝忍不住笑了：\"死不了，顶多瞎两天。\"
\"你还笑？！\"少年猛地坐起来，随即因为眩晕又倒回去，\"操...\"
\"让你不听医嘱。\"
姜枝扶住他乱晃的脑袋，\"躺好。\"
林景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举着药膏：\"枝姐！这个吗？\"
姜枝接过药膏，示意其他人出去：\"我来处理，你们准备下午的训练赛。\"
队员们面面相觑，最终在谢存的带领下默默退出。
门关上后，训练室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和宁祉煜不规律的呼吸。
\"忍着点。\"姜枝戴上一次性手套，\"会疼。\"
药膏接触到眼睑的瞬间，宁祉煜整个人弹了起来：\"艹！什么玩意。\"
姜枝早有准备，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稳稳地上药。
宁祉煜在姜枝手下像只被按住的大型犬，徒劳地挣扎两下就放弃了。
\"谋杀...\"他咬牙切齿地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姜枝无动于衷：\"谁让你半夜偷玩手机？\"
\"你怎么...嘶...怎么知道？\"
\"药膏少了一半。\"
姜枝拧紧盖子，\"还有，你凌晨四点发了条微博。\"
宁祉煜僵住了：\"...我发什么了？\"
\"'眼睛要瞎了'。\"姜枝模仿他的语气，\"配图是训练室的钟，四点十二分。\"
少年捂住脸，这次不是因为疼痛：\"删了...\"
\"晚了。\"姜枝摘下手套，\"转发过十万，粉丝都在猜你是不是失恋了。\"
宁祉煜从指缝里看她：\"你...关注我微博？\"
\"职业需要。”姜枝面不改色，\"现在能看见吗？\"
宁祉煜试着睁开眼，随即又痛苦地闭上：\"一片模糊。\"
\"正常。\"
姜枝把煮好的鸡蛋递给他，\"敷着，我去拿医嘱。\"
她的手突然被抓住。宁祉煜的掌心滚烫，因为眼疾而微微发抖：\"等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别...别告诉我哥...\"
姜枝愣了一下。
这是宁祉煜第一次在她面前示弱，像个害怕家长责骂的孩子。
她轻轻抽出手：\"职业操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