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一声巨响,异空间在林恩指下缓缓张开,天空的光芒瞬间被撕裂成深邃的缝隙,如黑曜石层层旋转而成的巨大穹顶笼罩在战场上方。那是空间才有资格开启的秘界——「钟渊」,一个与时间流脱离的空间断层,只供审判与封印之用。
林恩站在漆黑漩涡的中央,金发如火,衣角狂卷。他伸手一引,虚空中凝聚出一道绵长的时间轨迹,化为一柄白金与深金交织的长杖。杖身宛如一根打磨千年的时光枝条,每一处纹理都铭刻着“永恒”的概念。
“你的形体本不属于这个时代。”
他轻念咒语,将长杖高高举起,杖端浮现六道时间锁印,像是从世界本源中提取出的标记,一道一道地砸落在混乱的意志核心上——
咔——!
封印声宛如巨钟,“混乱”的核心瞬间被钉入虚空,周围的能量像被冻住般停止流动。
但代价是沉重的。
这一套封印之术,是以林恩自身为媒介,将他的生命力与全部力量转化为「锁时」之力来编织这片异空间。
他双膝微颤,冷汗早已濡湿了后背,心脏如锤击般猛烈跳动。时间神力的反噬开始侵蚀他自己的脉络。
就在他将最后一道封印扣入混乱的心核时——
刷!
背后,一道无声的扭曲光影悄然浮现。
是“知蚀者”,那团仿佛由人类知识遗骸、符文碎片和被毁灭的记忆构成的意识体,居然悄悄潜入了「钟渊」,趁他最虚弱之际发起攻击。
“该死……”林恩猛地回头,已来不及防御。
知蚀者的影刃直接刺穿他左肩,另一道灵能划破他胸前的锁纹!
身体剧痛袭来,他却没有倒下,反而猛地回身一挥——长杖骤然斜劈!
一道横扫时间的金痕斩出,将知蚀者连同周围的扭曲记忆一起撕成两半!
知蚀者爆散成无数信息碎片,嘶鸣声消失在异空间深处。
林恩一脚跪下,大口吐出血来,鲜血溅在长杖上,与神性力量形成刺目的对比。
与此同时,异空间剧烈颤抖,一道闪光从天而降,像是被拉开的门将他“拽”出钟渊的核心。
外界,夜色已深。
所有的混乱造物几乎都已被清扫,苍柠用封印之缎收束灾祸母体残余的气息,佐拉尔站在天空中俯视,羽翼收敛,额前是未曾抹去的伤痕。
伯克利单膝跪地,左臂血流不止,黑翼残影却还未消散。他身边是已分崩离析的厄渊使尸体。
佐拉尔轻声落地,搀起身受重伤的伯克利,眸中仍带着冰寒未散的怒意。
就在此刻,一道金光从天边炸裂般撕开——
林恩坠落而下。
他一身血迹,长杖拖地,像是连站都站不稳,却仍强撑着双腿着地。他嘴角鲜血横流,心口伤痕蔓延至锁骨,但目光仍然清醒。
众人皆抬头望向他。
他落地的瞬间,钟渊彻底闭合,混乱核心重回封印。
战场……归于寂静。
佐拉尔缓缓走来,轻声:“你太勉强了,时间。”
伯克利眯眼瞥了他一眼:“这家伙,疯得一如既往。”
澄音没说话,只是上前一步,轻轻伸出手去替他擦去额边血迹,语气柔软却带着责备:“别再独自承担了。”
林恩喘息着,眼神略微游移。
“我没事……暂时的。”他低声说,“那东西又快挣脱了……我不能等。”
但没有人相信他没事。
他们都明白,这一战不过是“异变”的开端。真正的灾难,才刚刚从缝隙中探出尖牙。
余晖之下,战场褪去喧嚣,归于沉寂。
佐拉尔站在林恩与伯克利之间,羽翼收敛,神色凝重。他举起双手,掌心浮现出如晨光般柔和的光芒,缓缓洒落在两人身上。那是“白昼”的神性之力,能修复伤口、净化疲惫,仿若将灵魂都裹入温柔之中。
片刻后,林恩体表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裂开的胸口结痂收拢,断裂的神经脉络也略微舒展。伯克利同样恢复了大半,手臂重新可以灵活活动。他甩了甩手腕,低头看了一眼掌心,仿佛还沾着一丝残存的黑雾。
“我尽力了。”佐拉尔收回双手,呼吸已微微不稳,“你们体内残留的混乱之蚀,我暂时清除不了……尤其是你——”他看向伯克利,眉头紧锁,“你每次打架为什么都这么拼?就非得把自己往死里推才行吗?”
伯克利一怔,望着他良久没有开口。
往常,他总是用一句轻飘飘的“打架不见点血就不叫打架”搪塞过去。但这一次,他没有笑,也没有嘴硬。
只是露出一点带血的笑意,声音低哑而沙哑地说了句:“因为我要保护你们啊。”
佐拉尔猛地抬头,想说什么,却被他这一句话堵得心口发闷,终究没再开口,只别开了眼,淡淡叹了口气。
林恩靠着一块塌落的石柱,脸色苍白,长杖横在身侧,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他缓缓吐出一口浑浊的气,声音沙哑至极:
“我……加固了封印,但混乱这次挣得太凶了……撑不了多久。”他抬起眼眸,扫过所有人,“你们得做好准备,这个世界……快要保不住安稳的表象了。”
澄音站在他不远处,沉默良久,终于点头。
神谷微蹙眉头,低声道:“必须尽快拟定下一轮清剿方案。我会去召集外围协助者。”
伯克利笑了笑,背上黑翼残影缓缓收起,语调仍然轻松:“放心吧,下次我还在,打不死的我。”
佐拉尔却转头冷声:“闭嘴吧你,别立什么flag。”
众人交换了计划、各自任务后,逐一离开这片被转移出的战场。
天色已彻底暗下。
当最后一人也走远,林恩再也撑不住,长杖“当啷”一声砸落地面。
他缓缓跪下,手指死死地扣住地面,牙关紧咬,脸色苍白如纸。
那不是外伤的痛。
知蚀者临死前将一部分「记忆裂隙」植入了他的大脑,一点点侵蚀着他对自我的认知。此刻他脑海中杂音轰鸣,思维断裂如同被锯开的琴弦,甚至无法分清哪部分记忆是真,哪部分是“它”留下的回响。
他不能让别人知道。
若连他都无法抵御,那混乱就真的可以冲破时间的牢笼了。
他低声咳出一口血,眼前发黑,剧烈的疼痛几乎要撕裂意志。他撑住身子,身后金色的长发垂落在地面,如同静止时光中的一道光线。
“撑过去……林恩……你不能倒下……”
他几乎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封闭思维深处的裂痕,强行将自己的神力收拢,锁入神识中心。
这一夜,他将一人,孤独地在虚空中与“知蚀者的残响”对峙至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