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玫瑰正马不停蹄地成为另一朵玫瑰,你是云、是海、是忘却,你也是你曾失去的每一个自己。”
“良姜,别睡啦!”
随手丢掉游戏手柄,五条悟腿一伸就跨坐到女孩的床上,木质的床板轻轻咯吱一声,空气中的尘埃随着气流瞬间翻涌流动起来,他顺势躺下。
迷迷糊糊睁开眼,良姜还不清醒,一时没有推开怀里的一大只,将头低下去靠在他柔软蓬松的白发上嘟囔:
“好零碎的梦……”
“听说梦可能是人前世的记忆什么的,”五条悟猫猫祟祟地试图拔下几根女孩的头发丝,一心二用地回应,“梦到什么好玩的了?”
良姜努力回想,只模糊记得那人触碰自己时被用力地推开,以及她站在熊熊大火中倦怠地闭上眼,火舌舔舐自己的衣裙,那个高大男人的红眸戾气深重。
都是什么奇怪的电影一样的梦啊,我对古早小说一样的展开什么的,可一点也没兴趣,那个丢失了记忆的真正的一周目,怎么突然在梦里出现了?
良姜皱了皱眉猛地坐起来,干脆地伸手推开懒洋洋趴着的五条悟,他不设防地被翻了个面:“啊,都怪悟打扰我。”
“?”
清醒后更是难以想起梦中的那个人了,好像是,粉色的头发?脸上,还是手腕上,有黑色的咒纹……?
这是什么xp放送吗?两面宿傩好像就是自己的任务对象,一周目搞死天元的时候她和羂索看起来都认识自己,契机应该就是两面宿傩……
算了,都过去了还想什么。
伸了伸懒腰,良姜撩开薄薄的午睡毯要起身,五条悟坐起来,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她的肩窝处,高挺的鼻尖蹭过脖颈带来微麻的触感。
“别闹……痒。”
良姜象征性挣扎一下就随他去了,习惯成自然,她竟然已经不抗拒被这样抱着了——她一直很讨厌非自己主动的肢体接触,但是现在在五条悟面前,她好像没有那么抵触了。
何况五条悟实在是锲而不舍,其他都好说,唯独这种问题上绝不让步,良姜干脆以此为小小的退让,换取更多的便利——做事随心所欲的六眼也得有个原则底线吧,五条家族灌输的那种不算,要养成的话当然要亲力亲为。
五条悟像一只大型的白毛猫猫一样懒懒地蹭来蹭去,很单纯的贴贴,但良姜有点不适地往后仰去,扯了扯他的发丝将他推远些,抿唇撇眼:
“悟,你这样真的很像变态。”
“?”
不管被自己驱逐后满脸震惊和控诉的五条悟,弥洱想到自己今天定好的行程
——禅院直哉不知道在跟家里闹什么脾气,这几天过来的频繁,她不耐烦看他那副丧气样,便约他一起去染头发,他一天天被禅院家的规矩捆着,想叛逆干脆大胆点
——这主意还是禅院甚尔出的,他出走社会这几年一开始吃了点苦头,后面如鱼得水了起来,这段时间还谈了个女朋友,讲话都温和不少,据他说这是他老婆随口给的建议,他觉得不错。
想到他那个电话里懒洋洋的腔调,良姜就恶寒地起了鸡皮疙瘩,回神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她利落下床,走到衣柜边催促五条悟出去。
“干嘛要带禅院那小子出门,良姜你变心了……”
五条悟也知道这件事,怂恿禅院直哉对这件事点头,他可没少出力,巴不得能看到禅院家的那些烂橘子跳脚。
“不然你去?家里人会哭晕的吧。”
不软不硬刺他一句,弥洱啪一声关上了门,五条悟的心情其实还不错,他最近被长老们追着看书,说是快上高专了文化课要补起来,良姜也赞同这一点,他这段时间只好无聊地在家待着,不过游戏照样打,漫画照样看,小日子还是很舒服的。
“唰——!”
良姜将门再次拉开,五条悟正坐在树荫下的纳凉处,长手长脚蜷在自己前段时间刚换的躺椅上,手上翻着黑白的漫画书,就像猫爬架上漫不经心甩尾巴的白猫,只是抬眼看过来后就肉眼可见地不高兴起来。
“良姜,不觉得穿的太好看了吗?”
良姜好笑又无奈抿起嘴角,故意不看绕道自己旁边的不满的大猫:“出去玩当然要穿的好看些,家里穿长裙之类的都穿腻了,我要换个口味。”
淡定躲过五条悟试图搞破坏的爪子,她闷闷笑了笑,“另外——谢谢夸奖,我也觉得我很好看。”
“……哼!”
到坐在车里等人的时候,想到气咻咻的某人走前撂的狠话,良姜忍俊不禁地摇头,他在家里这几天入手的新游戏打得乐不思蜀,哪有那么生气。
趴在车窗上看着禅院家外面开了许多花的藤蔓,良姜总是冷漠又疏离的眼里此刻弥漫着笑意,车外色彩缤纷,风起花舞,车内是低调的灰黑色,少女眉眼舒展,看上去也轻松极了。
禅院直哉上车看见这副场景愣了愣,很快便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回过神的良姜看见果然是他,撇了撇嘴。
“大小姐盛装打扮看我今天会不会出糗?”
“你紧张什么,染头发很简单的。”良姜还不知道这小子偷着紧张吗,四两拨千斤怼了回去。
“谁紧张了,我没紧张!”
“好的,猪猪大人。”
“五条良姜,不准这么喊我!”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拌起嘴来,多数时候是良姜轻松应对,禅院直哉无能狂怒,吵的前面当司机的线人痛苦面具起来——
长老们,这跟开始说的冷淡大小姐和差脾气少爷不一样吧?!
五条良姜已经到了三大家默认的适婚年龄,她性格颇有些古怪,除了特定的几个人,对待旁人她总是显得过分惫懒和通透,长老们更是不爱和她打交道——
在那双红眸面前,他们总有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明明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女孩的玩味和厌倦却能清清楚楚传递过来,给人极大的压迫感,而低这么一个小辈一头着实让人并不心情爽利。
五条良姜在咒力上固然远远不如任何人,但她的头脑和手腕,竟然比任何人都契合那个位置,五条悟的强大毋庸置疑,但家主的位置,可不是只有力量就能胜任的。
长老们本想扶持五条悟当个傀儡,谁想到五条悟实在命好,好到有一个五条良姜帮他兜住了所有问题——在她一些潜在势力浮上水面时,长老们才恍然惊觉,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被这个透明人一样的女孩放在眼里,甚至还被反过来狠狠利用了一把。
五条良姜的动静这几年越来越大,长老们却也想做最后的反扑——困住一个少女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是爱情,是被渲染的无与伦比的爱情。
恰好禅院直哉向来和她走得近,长老们有时看见五条良姜对禅院直哉的上心,都觉得心里犯嘀咕,这个早慧地可怕的女孩,真的是真心的吗?
至于禅院家的长老们,早就看禅院直毘人不顺眼了不是吗,何况他的儿子禅院直哉在五条家那个邪门的小女孩的影响下,竟然隐隐有改革禅院家的想法?!
咒力固然是禅院家的家训,权利却是无形刀,他们谁不想分到最大的蛋糕,谁不想将弱小的人群踩在脚下。
而那独有的,将强大的人操控在手间的快感,禅院家这样扭曲腐烂的家族,怎么可能不着迷呢?
不论怎样,看似水火不容的五条家和禅院家,私底下却早早合计着这两个小孩的联姻,这两年更是传出了各种风声。
五条良姜知道禅院直哉肯定会听到这类声音,但他恐怕不会想太多,而她只需要保持沉默,那些轻视打压了几百年女性的老古板必定会上当。
在她规划好的未来里,她将所向披靡。
何况一周目她可是以咒灵之身,行逆行之路,二周目时会更加得心应手。
“喂,把他甩了怎么样?”
回头瞥了眼不远不近跟着的司机,禅院直哉啧了一声,不耐烦地用胳膊捅了捅良姜,她无语地默了默。
“这种事还要问我,禅院直哉你是不是在禅院家学傻了。”
“……”
两个人很快甩开后面跟着的眼线,拐进巷子里的一家纹身店。
纹身店分上下两层,一楼不算大,潮流的耳钉纹身一类却一应俱全,看过去眼花缭乱,楼梯边的架子上还散乱着几支染发膏,几滴干涸的颜料在不起眼的角落散发淡淡的气味,共同构成了这家店潇洒酷炫的艺术气质。
禅院直哉挑眉,四处打量几眼,语气说不上什么情绪:“带我来这里,不怕回去后长老们把你骂成什么样。”
“诶,别赖我头上,”良姜很平淡,跟刚从前台探出脑袋的店员打了声招呼,“你敢说你不想试试?”
前台的店员是个腼腆的大男孩,气质干净,穿着颜料层叠干涸的干练工作服,没想到是染头发和纹身的好手。
随意看了看附近架子上的工具,禅院直哉起了兴致,询问良姜:“你来这,不会是想纹身吧?五条良姜,够野啊。”
“什么野不野,你好好说话。”
良姜略有些嫌弃地看他一眼,移开了一直盯着店员头发的视线,走向不远处的纹身台:“还有其他人手吗,我要纹身。”
“染头,金黄色,”微抬下巴,禅院直哉示意,“跟你头上那个一样的。”
良姜闻言抬眼,只看见他傲娇的后脑勺。
“嗨~有人哦。”
楼上的女老板出现,蓬松的卷发翘了起来,伏在栏杆上风情万种,朝良姜wink,“小妹妹跟男朋友一起来的?”
良姜淡定地打了个招呼坐下,没接话茬,自然没看见身后的禅院直哉耳朵红了。
老板哼笑一声,看见禅院直哉明显的小心思,再看少女不置可否的态度,觉得今天真是来了有趣的两个人,娉娉婷婷下楼到良姜身边,为她挑选纹身。
“再打个耳洞怎么样?”
结束纹身许久后,女人轻轻去碰弥洱的耳垂,被不着痕迹避过去,便收回手,意味深长道,“听说一起来打耳洞的情侣可以长长久久哦~”
下楼的声音传过来,弥洱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纹身,神情恹恹:“我都可以——直哉?”
她纹身后新奇地观察了一会,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肉眼可见地无精打采起来,女人也只把这当做是因为无聊,聪明地没有追问些什么。
禅院直哉走到女孩身后,盯着镜子看她头发挽起后露出的白净后颈,那里有一朵绽放的花,简约的线条勾勒成盛放的姿态,看上去漂亮极了。
“耳洞打不打,来都来了。”
他深知良姜对很多事情是三分钟热度,她性格从小是这样,现在估计对自己选择纹身这件事陷入了人生意义的思考
——不恰当地形容,就是“贤者状态”,现在跟她多说几句话都会被怼,本来蠢蠢欲动的手也按捺住没敢动——动了也只会被良姜一巴掌拍掉。
“嗯。”弥洱舒了口气,努力平复暴躁的情绪,后脖颈是她最敏感的地方,现在纹了图案,天与咒缚是不会怎么痛,只是心理上有些难耐。
手动打耳洞很快,尖锐的痛意一瞬间涌上来,着实酸爽。
他们和女人道别,店员还在楼上收拾东西,只来得及从二楼探出头挥手。
等两人走远,女人状似无意说到:“你觉得他们是情侣吗?”
店员还是一副腼腆的样子,慌张收回落在她身上倾慕的眼神,回答:“像又不像……”
女人倚在门口,视线飘飘悠悠投向天边晕红的晚霞,语气也飘忽忽:“我看,那个少年注定得不到回应……”
“老板?”
“知道那个女孩子纹了什么吗?”她顿了顿,没去看男人不解的眼神,
“除了花……”
“什么?”
“没什么。”女人很快调整好情绪,伸了个懒腰,
“总之,和美好的女孩子贴贴真是幸福啊~”
——
“金发很可爱。”
弥洱下车后,终于搭理了一路上安安静静的禅院直哉,对他的识趣十分满意,恶趣味地摸乱他的发型,笑眯眯地扬长而去。
徒留耳朵一下红了的禅院直哉原地炸毛:
“那种恶心的形容词不要放到我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