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看到不远处的两个身影,奈何天色已晚,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公、大哥?”
对面沈阳回应了一声。
沈月忙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沈阳和沈国章跟前。
“哥,你到底跑到哪儿去啦!这么晚才回来,可真让人担心死了!”沈月满脸忧虑地说道,话语中充满了对哥哥的关切之情。
就在这时,唐哲也快步跟了上来,他拿出火柴将手中那根松油木点燃,借着火光,沈阳这才看清楚原来妹妹身后还紧跟着唐哲。
他不禁感到有些难为情,挠了挠头,小声说道:“那个……我本来想去白云岭碰碰运气的,谁知道那里的林子实在是太大了,我还没走到地方呢,就突然听到一阵大猫的叫声,那声音听起来可吓人了,所以我就没敢再往前走,只好掉头往大山这边来了,结果在这里转了整整一天,啥东西都没发现,觉得挺丢人的,所以一直不太好意思回家。”
站在一旁的沈国章听了,说道:“哎呀,不就是这次没打到猎物嘛,这有啥不好意思回家的呀!你要想想,家里还有你的老婆孩子在眼巴巴地盼着你回去呢,万一你要是出点什么意外,让她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下去!”
沈月连忙点头附和她公的话,焦急地说道:“是啊,公说得对!大哥,既然现在已经找到你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家吧。”说着,她也赶忙把自己手中的松油木伸向唐哲那边,借助他手中的火苗将其点燃。
此时,沈阳才看清楚跟着来的是唐哲,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忍不住小声开口问道:“小月啊,你怎么会和唐哲在一起呢?”
沈月不满地说:“你还好意思说,哲哥带着肉去看爹,听到你这么晚了没有回家,就和我来找你了。”
沈阳感激地看了一眼唐哲,小声说道:“谢谢你。”
唐哲一摆手,说:“天色不早了,快点回去吧,这根给你公拿着。”说完,把手中燃烧的松油木递给沈阳,再给沈国章。
回到沈家之后,唐哲就要回去,临出门时,对沈阳说:“以后不要再乱往山上跑了。”
沈阳有些不好意思,问:“唐哲,以后你上山,能不能带带我。”
唐哲点了点头:“行,有机会的话,我带你一起去。”
唐哲走后,沈醉亭说:“唐哲这孩子不错,知道感恩,带了这么大一块肉来,阳阳,叫你妈把肥肉切下来熬成油,玲玲正在坐月子,有了这些油,也能勉强度过一段时间。”
沈阳应了一声,说:“爹,我一会去熬吧,让妈休息一下。”
沈国章揉碎了一些旱烟叶,放到烟杆里,烟杆一米多长,他坐在板凳上,烟斗直接伸到火盆里,巴嗒巴嗒吸了几口才说:“自立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这次唐哲运气好,打了两头野猪,能熬过一些日子,往后还不好说,醉亭呀,你以后粮票发了,要给人家补上。”
沈醉亭点了点头:“爹,我知道的。”
沈国章继续说:“我看姓唐的这个娃娃不错,月月今年也十八岁了……”
沈阳打断了他的话:“公,我们家这个成分,就怕人家唐哲不愿意。”
沈醉亭之前因为犯过一些错误,进了几年牛棚,回来之后,本来瘦弱的他,干不了多重的体力活,公社便让他在大队小学教教书,毕竟他可惜公社里唯一一个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沈月一听到谈她和唐哲的事情,就自己回了房间,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唐哲那健硕的身躯,就像一堵墙一样。
后来听到沈阳说到成分的问题,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成分不同的人,很难走到一起。
唐哲回到家里,父亲正拿着一把扫帚在厨房扫着扬尘,嘴里还念叨着:“腊月二十三,给灶王爷打扫干净,明天上了天,在玉皇大帝那里给我们家多说说好话,明年锅里天天有饭吃。”
唐哲这才想起来,明天就是腊月二十四了,邛水每年腊月二十四都要过年,叫赶年,据说是明朝嘉靖年间,倭寇侵扰东南沿海,朝廷调邛水男丁参军前去抗倭。
军令紧急,正值年关,男丁们为了能在出征前与家人团聚,于是提前到腊月二十四这一天过年,这一天,男丁们提前吃了年饭,奔赴抗倭前线,在战场上,他们英勇无畏,为保卫国家立下赫赫战功。
此后,为了纪念这段历史,邛水人便世代沿袭了过赶年的习俗,以此缅怀先辈的功绩,传承民族精神。
按照传统,明天大队里,要么是放电影,要么是演花灯戏,当然,按照惯例,开场之前,还有一场斗争。
这一次,又轮到哪一家倒霉呢?
唐哲想着这件事情,便睡了过去。
由于连续忙好了几天,昨天晚上睡得特别香,一直到午饭快熟,唐婉来叫他,他才起床。
母亲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就泡了米,削了一点洋芋,今天一大早起床,就拿去石磨上推了,做了几斤绿豆粉。
自从唐婉从县城回来,在她耳边可没有少念叨绿豆粉怎么怎么好吃,难得今年条件好了一点,她也该让一家人在今天吃个好。
饭桌上,不光炖了排骨,还有竹鸡炖香菇,凉拌鹅肠草,拆耳根炒野猪肉,四个菜,比以往过年都要丰盛。
吃着饭的时候,唐哲突然问:“爹,这香菇你以前在哪里拣的?”
唐自立说:“这东西到处都是,只要是烂掉的枯树上,都容易生,最容易生的,是马桑树,那是一串一串的。”
吃过饭后,就有几个知青来挨家挨户通知,今天是外还是在大队去看电影。、
唐自立有些奇怪,等那几个知青走了之后,他说:“耶,今年怎么是知青来通知去看电影,往常不都是大队长就是小队长来通知的。”
陈秋芸坐在火盆边补着衣服,说:“我听说吴良好像犯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