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如潮水般从身后翻涌而来，大地合拢的轰鸣震得耳膜生疼。张鸣单膝跪地，残破的穿界梭插在身前泥土中，刃尖断裂，黑光早已熄灭。他喉头一甜，鲜血顺着嘴角滑下，在地上砸出几点暗红。
不远处，李碧莲缓缓睁开眼，身体一震，猛地撑起身子。她目光扫过四周，看到张鸣的背影，踉跄着扑了过去。
“快走！”张鸣低喝，声音沙哑。
李碧莲没应，反手掐住他手腕，灵力探入经脉，脸色骤变：“你强行逆转轮回真意，三处主脉已断。”她咬牙，撕下衣角按住他肩头裂口，“不能停，后面还在塌。”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一抖，裂缝自洞口边缘裂开，蛛网般向四面蔓延。碎石从头顶砸落，一名弟子闷哼一声，被落石砸中肩胛，跪倒在地。
张鸣抬眼，前方通道已被乱石封死，两侧岩壁扭曲变形，灵流倒灌，形成一道道逆向冲击波。他闭目，识海中调出记忆宝库——镇天神祖所传《九宫移星阵》残篇浮现，结合地形，三道逃生路径在脑中推演。
“走中间！”他睁眼，指向左侧塌陷最重的通道，“那条路反向灵流最强，说明地脉未断，还能撑住十息。”
无人质疑。两名弟子强提残余灵力，双手结印，寒气凝成冰柱，撑住头顶摇摇欲坠的石梁。张鸣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地面疾书阵眼。血痕未干，已被灵流撕碎。
“再撑三息！”他低吼。
冰柱咔嚓裂开，弟子口吐鲜血，却仍死死维持灵印。张鸣最后一笔落下，阵眼成形，地面血纹一闪，一道微弱光路向前延伸。
“走！”
众人抬着伤员冲入通道。刚行十余步，身后轰然巨响，石梁崩塌，通道彻底封死。前方却未见出口，只有不断塌陷的岩层与横扫的空间刃锋。
李碧莲扶着张鸣前行，突然停步：“灵脉断了。”
张鸣点头。前方地底已无灵流波动，最后一段路，只能靠人力突破。他看向手中残梭，黑铁已布满裂痕，再无法开启空间通道。
“布阵。”他沉声道，“三才归元阵，接续灵脉。”
李碧莲立刻会意。她将青铜铃残片嵌入掌心，以血激活，铃声微颤，形成一道薄弱灵网。两名弟子强撑站起，分列左右，各自结印，残余灵力汇入阵心。
阵法未成，张鸣已撕开左臂衣袖，精血喷出，点燃阵心。血光冲起，灵网骤亮，却只维持了一瞬，便因灵力不继而黯淡。
“不行……”一名弟子跪倒，灵力枯竭。
张鸣咬牙，再度引血。经脉崩裂处剧痛如绞，他却未停手。第二道血线注入阵心，灵网再度亮起，但光芒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就在此刻，一只染血的手按在阵眼边缘。
李碧莲跪地，掌心血纹与阵纹相融。她本已重伤，此刻强行催动医道真气，稳住灵力回路。刹那间，阵法共鸣，残存灵脉被短暂接续，一道微弱传送光门在前方开启。
“走！”她嘶声喊。
伤员被迅速送入光门。张鸣最后一个踏入，却被一股反向吸力拽住脚踝。他回头，只见通道尽头，一道灵爆正急速逼近。
他反手将残梭插入地面，以断刃为桩，硬生生止住后退之势。光门关闭的瞬间，他借力猛冲，跃入门中。
落地时，他滚出数丈，撞在岩壁上。四周昏暗，竟是遗迹外层的一处废弃石窟。众人七倒八歪，皆已力竭。
“清点人数。”张鸣靠墙而坐，声音几不可闻。
李碧莲挣扎起身，一一查验。二十人入阵，此刻仅存十一，其余或被困，或已葬身塌方。她低头，手中青铜铃残片裂成两半，铃舌不知去向。
张鸣缓缓抬起手，掌心烙印黯淡无光。系统界面无法开启，功德值归零，追踪功能失效。他闭目，识海中仅存记忆宝库仍在运转，玉简中的星图信息仍在缓慢解析。
“九座祭坛……联动结构……”他喃喃。
李碧莲靠在他身旁，轻声道：“我们活着出来了。”
张鸣未答。远处天际，九道血柱依旧矗立，穿透云层，直插苍穹。
他低头看向手中玉简，符文深处，微型星图微微闪烁。忽然，图中标记的第三座祭坛位置，浮现出一行血字——
“血祭已启，人牲就位。”
李碧莲察觉异样，凑近查看。血字一闪而逝，玉简表面恢复平静。
“刚才……你看到了什么？”她问。
张鸣沉默片刻，将玉简递给她：“你再看一次。”
李碧莲接过，凝神注视。片刻后，她瞳孔微缩，指尖轻触玉简表面：“这符文笔顺……和张智仁用的毒功，一模一样。”
张鸣点头。他早知如此，却未点破。此刻确认，心中寒意更甚。
“他不是主谋。”他低声道，“只是棋子。”
李碧莲抬头：“那背后是谁？”
张鸣未答。他想起第一世帝尊陨落时，九名大能围攻，每人手中皆持锁链印记。那破碎星辰的图腾，与玉简中隐现的标志，分毫不差。
“等。”他说，“等我们活下来，再查。”
李碧莲握紧玉简，指尖发白。
洞外风起，卷着沙石拍打岩壁。张鸣缓缓站起，扶着墙，一步步走向洞口。李碧莲紧随其后。
十一人列成残阵，立于荒原之上。身后，遗迹彻底沉寂，大地如被巨兽吞噬，只余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
张鸣望向九道血柱，伸手入怀，摸出一枚晶石。晶石中，录有铁链符文与石板内容。他将其递给李碧莲：“保存好。”
李碧莲接过，收入袖中。
张鸣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右手。经脉断裂，真意滞涩，短时间内无法再战。他必须养伤，必须恢复，必须找到下一个突破口。
“回门派。”他说。
无人应声。他们都知道，门派未必安全。张智仁已暴露，背后势力必有所察觉。回去，可能是踏入另一个陷阱。
可他们无处可去。
李碧莲轻轻握住他的手：“我们一起。”
张鸣侧头看她，眼中血丝密布，却有一丝微光闪过。
十一人踏步前行，身影在荒原上拉长。风沙扑面，九柱擎天，前路未明。
张鸣走至队伍最前，右手紧握断梭残体，指节渗血，滴落在沙地上，瞬间被黄沙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