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殿废墟之中,厚重的岩层尚未被晨光穿透,仅有寥寥几缕微弱的星砂余晖,于碎石之间缓缓流淌,恰似凝固的银河。空气中,焦灼的灵力残息与石粉的涩味相互弥漫。众人盘坐于断壁残垣之间,呼吸逐渐平稳,却皆缄默不语。
张鸣伫立在石像崩塌后形成的裂口之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那道暗金纹路。此刻,它虽不再闪烁光芒,却隐隐散发着热度,仿佛地底正有脉搏在跳动。系统界面于他的识海之中缓缓滚动,显示着:【空间锚点信号强度:41%↑,方向锁定,深度预估三百丈以下】。他闭目须臾,旋即转身,声音虽不高亢,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寂静:“既已苏醒,便无需再佯装沉睡。我们需进行一番商讨。”
陈远倚靠着断墙艰难起身,脸色依旧灰白,金丹的波动尚未平息。“商讨何事?商讨如何更快地走向死亡?” 他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那已然残破的纹路,“梼杌虽已退去,但此地随时可能坍塌。我们或受伤,或灵力损耗严重,若继续前行,究竟是去探寻线索,还是去寻觅棺木?”
赵岩靠在一旁,手中的断枪已然无法重铸,听闻此言,低声说道:“可就这样离去?我实不愿回去告知他人,我们拼尽全力破阵,最终却连出口在何处都不知晓。”
林策站起身来,轻轻拂去肩头的尘灰,语气沉稳冷静:“张鸣,你向来行事谨慎。然而此次,你是否过于执着?秘境已然受损,封印亦残破不堪,再深入其中,未必能获得机缘,反而更有可能陷入陷阱。”
张鸣既未动怒,亦未辩解。他抬手,一道光幕自掌心浮现 —— 系统推演得出的能量流向图在空中徐徐展开,红线如蛛网般错综复杂地交织,其中一条主脉径直指向地底深处,末端标注着一个不断跳动的红点。
“这并非出于贪心。” 他声音低沉,却每个字都清晰有力,“而是关乎活路。诸位请看这能量流,地脉震荡尚未停止,若我们盲目撤离,极有可能误入死域,遭受反向吞噬。而‘空间锚点’若确实与出口机制相关,那它便是唯一的生机所在。”
林策眉头紧皱,凝视着光幕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可你亦无法确保它就是出口。倘若它是另一个封印的开关呢?万一触发之后,释放出来的并非通路,而是更为可怕之物呢?”
“世间本就没有万无一失的道路。” 张鸣收起光幕,目光扫视众人,“因此,我给予你们选择的权利。兵分两路 —— 愿意归去者,由林策带队,沿着原路撤离,三日后在秘境外围会合。愿意探索者,随我深入,查明锚点的真相。若三日内未能归来,留守者可自行撤离,绝不强求。”
殿内一时间陷入寂静。
陈远紧盯着他,忽然发出一声嗤笑:“你还真敢分兵?万一你死了,我们究竟是等还是不等?”
张鸣沉默片刻,目光落在陈远脸上:“信我者,等三日。不信者,自行离去即可。”
话音落下,再无人言语。
李碧莲缓缓起身,手中紧紧握着五彩灵心镜的残片。镜面上的裂痕犹如蛛网,边缘的莲花纹已然黯淡无光,然而就在她指尖轻轻拂过的瞬间,一丝微光从裂隙中渗透而出,映照在她苍白的脸庞上。
“这镜子虽已破裂,但其感应犹存……” 她低声说道,声音细微得几乎被风卷走,“它仍在‘注视’着。”
众人皆是一愣。
张鸣望向她,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她并未看向张鸣,只是将残镜紧贴胸口,闭目片刻,再度睁眼时,目光已然如寒星般坚定。
“我留下。” 她说道。
林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投向张鸣,最终点头:“我带他们离开。但切记,以三日为限。若你未能归来,我们不会等待第四天。”
张鸣点头示意:“我相信你们能够平安出去。”
林策不再多言,转身召集陈远与赵岩。三人简单整理了残存的资源,取回各自兵刃的残件,默默朝着石殿外的通道走去。临行前,赵岩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张鸣,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抱拳,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行渐远,石殿再度恢复寂静。
张鸣伫立原地,凝视着那道幽深的裂隙,袖中的手指微微颤动,悄然将系统权限切换至追踪模式。【锚点信号持续增强,匹配度 43%……44%……】
李碧莲走到他身旁,递来一枚丹药 —— 正是他昨夜亲手炼制的【回元丹】,如今仅剩最后一枚。
“你透支太过严重。” 她说,“不仅是身体,神识亦是如此。系统纵然强大,你终究只是凡人。”
张鸣接过丹药,却并未立刻吞服。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淡青色的丹丸,递到她手中:“这是【护魂丹】,系统兑换的最后一批。若我与你失联,你捏碎它,可维持三息神识不散。”
她凝视着他,忽然微笑道:“你总是如此,将最危险的处境留给自己,把最后的退路让给我。”
“因为你值得。” 他低声回应,“我并非独自在这条道路上前行,而你,是我必须全力守护的关键一步。”
她不再劝说,只是将丹丸收入袖中,抬手轻轻抚过残镜,闭目轻声低语:“镜子里的‘它’,亦在等待你继续前行。”
夜幕悄然降临,秘境深处不见星辰与明月,唯有地底裂隙中渗出的微光,如幽火般闪烁跳动。张鸣站在裂口边缘,手中紧紧握着镇魔钉的残件,金属的冷光映照出他坚毅的侧脸。
李碧莲站在他身侧,残镜在掌心微微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踏入裂隙。
就在足尖触碰到地面的瞬间,系统界面猛地一震,一行猩红的文字陡然弹出:【警告!检测到同源生命波动急剧接近 —— 匹配度突破 80%!】
他脚步未停。
裂隙深处,一道低沉的呼吸声,仿若自远古悠悠传来,缓缓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