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大大小小的厂子，都会背负一些贷款，用于缓解厂里的资金压力。
但是振兴砖厂的情况，比较特殊。
前厂子，因为赵青山管理不善，倒闭时欠下了十五万的巨款。
最后还是工人们一起东拼西凑，才填补上了这个大窟窿。
如今若是再贷款，岂不是走上了老路？
所以工人代表的反应，都很激烈。
“王厂长，咱们不能丢了西瓜捡芝麻啊！”
“就算年后几个月，咱们厂子没活干，我也认了，绝对不能再贷款！”
“利息就像滚雪球啊，不知不觉就一大笔钱了，这可都是大家伙的血汗钱！”
王天并不意外，静静听着众人的抱怨和无奈。
心里的有些坎，不是几句话，就能填平的。
“王厂长，您说句话吧！”
见王天沉默，众人的抱怨也逐渐收敛了一些。
若是王天有别的办法，大家伙心里还是会支持的。
“是这样，我认识建机总厂的销售经理，我可以联系一下他，我们先付定金，等年后的款结了，再把机器的钱结算清楚。”
“贷款的事情，我和大家的想法一样，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这么做。”
听到王天的保证，众人都松了口气。
工期紧张，王天没有浪费太多时间，便让大家伙先去忙了。
过年不放假的事情，也让工人代表们，去给厂里工人做工作，比起他亲自出门，这样更有效率。
回到办公室，王天拿起电话，拨通了吴景山的电话。
“喂？吴经理，我是王天。”
电话接通，王天便自报家门，电话那头停顿片刻，才不阴不阳地回应。
“哎哟，是王厂长啊，没想到您还记着我呢？”
“马上就过年了，王厂长这是打电话来拜年的吗？”
王天忽略对方不着调的回应，单刀直入。
“吴经理，之前我们谈好的合作，现在可以兑现了。”
“我们厂子准备年前更换新型设备，劳烦您这边给安排一下。”
吴景山夸张的哎呦一声，语气也变得恭维起来。
“我就说嘛，王厂长你办事最有魄力，没想到这么快就决定了！”
“这事儿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就好，王厂长，您要多少机器，什么型号的？我肯定给您安排最好的。”
王天轻笑了一声，心里却暗暗吐槽，吴景山这个见钱眼开的人。
“吴经理抬举了，只是这么大批的设备，厂里的现钱，恐怕还不够，所以能不能打个商量？”
“年前先付百分之三十的订金，设备调试好能正常生产，剩余的尾款，出了正月，再结算清楚。”
“不能一次性付清？”
吴景山的声音，瞬间降了个调，那份虚假的热情，也像雪一样融化了。
“王厂长，这事儿，你可为难我了。”
“你也知道，这年头，生意难做啊，更何况这么大批的机器，没有先付定金，直接用机器的道理。”
“而且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要是机器出了点问题，也耽误你我的时间不是？”
王天眉心一跳，险些爆出粗口。
这么大批的机器，怎么会没有先付定金的先例？
再说了，他结算尾款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这个吴景山如此圆滑，要是真的想帮忙，根本不会说这些有的没的！
“吴经理这是不肯帮我了？这可是活生生的业绩，我相信吴经理有办法帮忙。”
“王厂长，你可真是抬举我了。”
吴景山啧啧两声，语气阴阳怪气的。
“王厂长啊，不是我说你，这事儿吧，说到底是你厂子内部资金的问题，买机器的钱，要是都不够的话，我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反正用以前的旧机器，又不是生产不出来东西来，何必这么逞强呢？”
王天攥紧了手掌，看来这个吴景山，心里一直窝着火呢。
这次分明是抓住了机会，看出他需要机器赶工期，这才可劲地羞辱他。
“王厂长，你人脉这么广，本事这么大，这些亲戚朋友，帮你挪个几万块应应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何必非要为难我呢？”
吴景山话语里，那股酸溜溜的味道，几乎要溢出听筒。
“要是凑不到钱的话，就去信用社问问呗，你们厂子接的，可都是政府的项目！信用社利息也不高，这点利息支出，对比起你们厂里接的大单子，都是毛毛雨啦！”
“王厂长，你是有眼光的人，肯定算得清这笔账！”
王天握着话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脸色难看。
吴景山的羞辱和讽刺，简直在往他的心坎上插刀子。
对方不愿意承担风险就算了，更重要的是，和这种人合作，还要小心提防着，吴景山会不会在背后使绊子。
比如出厂前，就让机器出点小毛病，即便派人来修，耽误的也将是滨城的工期，整个滨城项目，都有可能就此葬送！
想到这里，王天心头一片冰冷。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讨价还价，而是个充满恶意的陷阱！
“吴经理。”
王天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既然你有难处，这笔设备采购，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先这样吧。”
“王厂长，你这话就见外了嘛！我也是为你考虑.......”
吴景山没想到王天会直接回绝，还想挽留，便听见话筒里，只剩下忙音。
他捏着话筒，愣了片刻，才咬牙切齿的爆了句粗口。
“娘的，好你个王天，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这么有骨气，给我打什么电话？哼，没人帮你，我看这批机器，你能不能弄到手，我就不信了！”
王天挂断电话后，脸色铁青。
“落井下石的王八蛋！”
王天低声咒骂了一句，看来这个吴景山，是靠不住了。
他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只能另寻出路。
若是找别的厂家，一来一回看货送货谈价格，又要浪费不少时间。
除非........找信得过的人。
王天思忖了一下，再次拨通了手中的电话。
短暂的忙音之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陈大哥，是我，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