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蔓青一早便换上了素净的衣裳，挎着个布包出了门。
她故意在巷口停顿片刻，余光瞥见方婉玉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后，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上钩了。”
她装作毫无察觉，慢悠悠地往城郊方向走。
时不时还停下来摸摸肚子，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方婉玉远远跟着，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乔蔓青，这次你跑不掉了！”
黑市附近，暗流涌动。
乔蔓青拐进一条偏僻的小巷，方婉玉加快脚步跟上，可一转弯，人却不见了。
“人呢？！”
她正慌乱张望，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凉飕飕的声音——
“婉玉妹妹，跟了我一路，不累吗？”
方婉玉猛地回头，乔蔓青正倚在墙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你胡说什么？我只是路过！”方婉玉强装镇定，眼神闪烁。
乔蔓青轻嗤一声，慢悠悠地从包里掏出一盒雪花膏，在手里掂了掂。
她冷笑一声，笑着说，“这东西，供销社明明有货，你偏要骗我婆婆说黑市才有。”
“怎么，是想抓我个‘投机倒把’的罪名？”
方婉玉脸色一白，没想到自己的计划早被看穿。
她咬牙道：“乔蔓青，你别得意！你那些古怪本事，迟早有人收拾你！”
“哦？什么本事？”乔蔓青眯起眼，步步逼近。
方婉玉被她逼得后退，突然脚下一绊，跌坐在地。
她抬头，正对上乔蔓青俯视的目光，那眼神冷得像冰。
“我警告你——”乔蔓青压低声音，“再敢打我孩子的主意，我不介意让你‘意外’消失。”
方婉玉浑身一颤，还没反应过来，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人群里有人大喊一声，“快跑，纠察队来了！”
乔蔓青闻言，猛地抬手推向方婉玉。
方婉玉一个不注意重重跌倒在地，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乔蔓青又往她怀里丢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
乔蔓青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连声音都带上了颤抖的哭腔，“同志，快抓住她！”
这一嗓子喊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连路过的老大爷都忍不住驻足观望。
乔蔓青一边抹眼泪一边小跑向纠察队，还不忘护着肚子，活脱脱一个受欺负的小媳妇模样。
“这位大姐，您别急，慢慢说。”队长见她是个孕妇，语气顿时软了几分。
乔蔓青抽抽搭搭地指着方婉玉，“同志，我、我本来是想买点红糖补身子...供销社断货好久了。”
“我实在没办法，就想着到这里来碰碰运气，没想到遇见一个黑心的卖家。拿了我的钱，又不给我糖。”
她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医生证明，“您看，我贫血可严重了。”
方婉玉气得浑身发抖，“乔蔓青你放屁！那红糖明明是你......”
“这位同志！”乔蔓青突然提高音量打断她，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糖我不要了，你能不能把我的钱还给我？”
说着还踉跄了一下，作势要晕倒。
队长赶紧扶住她，“同志您当心！”
转头就对方婉玉怒目而视，“先不说你投机倒把，竟然连孕妇都骗，真是丧尽天良啊！”
围观群众顿时议论纷纷。
“哎呦，这也太没良心了，黑心啊！”
“看着怪像个人的，没想到能干出这种事儿？”
“人家军属都敢骗，活该被抓！”
方婉玉从地上爬起来，急得直跳脚，“不是！你们听我解释......”
她手忙脚乱地想掏出怀里的布包，结果“哗啦”一声，几包黄纸包着的红糖全撒在了地上，粮票也飘得到处都是。
乔蔓青见状立刻“虚弱”地靠在队长肩上，“您看...证据都在呢！”
纠察队长一看，忙说，“你不光投机倒把，还欺骗军属，性质极其恶劣，带回去，好好关上几天！”
“乔蔓青，你......”方婉玉脸色泛白，嘴唇颤抖。
她万万没想到乔蔓青会来这一手。
乔蔓青冲着她虚弱的笑了笑，眼底却盛满了冷意。
她作为一个孕妇，因为贫血到黑市买点红糖，顶多被说教几句。
可眼下方婉玉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她现在也不敢当着众人说她是文工团的人，不然多丢脸啊？
不光得去纠察队吃点苦头，最后也得麻烦她叔叔一回。
方婉玉的婶子本来看她就不顺眼，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最后，纠察队长逼着方婉玉还给乔蔓青两斤红糖的钱。
等纠察队走远，人群散去，乔蔓青慢悠悠地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
方才还梨花带雨的脸上，此刻挂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她对着方婉玉被拖走的方向，用口型无声地说，“跟老娘斗？你还嫩了点。”
***
乔蔓青哼着小曲儿推开院门时，婆婆正坐在堂屋的藤椅上看书。
听见动静，老太太的手猛地一顿，脸上挂着慈爱的笑，“青青回来啦？”
“妈，您要的雪花膏我买着了。”乔蔓青笑得眉眼弯弯，从布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您闻闻，是不是这个香型？”
宋雅芝接过瓷瓶时手指微微一颤。
她强压下心头惊疑，故作惊喜道：“这是在黑市买到的？”
“不是，我运气好，在供销社买的！”
“什么？供销社买的？”
这分明是上海老字号的最新款，这里的供销社根本不可能有货！
“可不是嘛！”乔蔓青坐在婆婆对面，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和供销社的售货员认识，她把仅有的一瓶卖给了我。”
宋雅芝盯着儿媳红润的脸蛋，心里直犯嘀咕。
方婉玉明明说供销社绝对断货，这丫头怎么......
“对了妈，”乔蔓青突然一拍脑门，“您猜我今天遇见谁了？”
“谁啊？”雅芝下意识攥紧了瓷瓶。
“纠察队的王队长！”乔蔓青一脸后怕地拍拍胸口，“说是抓了个投机倒把的，那女的哭得可惨了。”
“更惊讶的是，我走过去一看，您猜是谁？”
宋雅芝预感不好，“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