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名堂?来视察的领导?”王师傅嘀咕了一句,也没太在意。这种领导他见多了,下来转一圈,拍几张照,说几句不痛不痒的慰问,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王师傅和周围几个正在休息的工友都愣住了。
那个年轻人,也就是陈明,并没有走向工地的临时办公室,而是指挥着阿锦,从车上搬下来一箱箱冒着白气的冰镇矿泉水和红牛。
“各位师傅,辛苦了!”陈明的声音不大,却像是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盖过了部分噪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我是隔壁闲暇景园的老板,陈明。咱们现在是邻居了,初次见面,一点小心意,给大家解解暑。”
工人们都愣住了。
隔壁的老板?那个被他们吵得闭园的倒霉蛋?他不带人来打架,不叫警察来闹事,反而提着水和饮料来慰问他们?
一个五大三粗的工头走了过来,一脸警惕地看着陈明:“你什么意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陈明笑了笑,没有丝毫的畏惧和心虚。他递过去一瓶冰得透心凉的矿泉水:“大哥,瞧您说的。这么大的太阳,你们在这儿拼命,我们就在隔壁吹着空调,心里过意不去。再说了,以后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搞得跟仇人一样,对吧?”
【S·听我说】
这个技能的效果,会视目标的意志而定。
尽管大部分时候都是强制性的。
那工头接过水,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振。他本来想说几句场面话把陈明赶走,可话到嘴边,看着陈明那张真诚的脸,听着他那番合情合理的话,竟然一句刺都挑不出来。
“这……这怎么好意思……”工头挠了挠头,语气竟然软了下来。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陈明大手一挥,“阿锦,把饭也拿下来!我们员工食堂自己做的烧鹅腿饭和绿豆沙,保证干净卫生!大家伙儿干的都是力气活,可不能在吃饭上亏待了自己!”
当那一个个冒着热气,飘着肉香的餐盒,和一大桶冰镇绿豆沙被摆在面前时,工人们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们每天吃的,是公司统一配送的盒饭,十块钱的标准,白菜炖土豆,肉星都看不见几个。跟眼前这油光锃亮、足有半个巴掌大的烧鹅腿比起来,简直就是猪食。
“来来来,都别客气,尝尝!”陈明热情地招呼着。
工人们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美食的诱惑。他们围了上来,一人领了一份。
王师傅一口咬下那烧鹅腿,外皮酥脆,肉质鲜嫩,满口流油。再喝一口冰凉香甜的绿豆沙,那股从心底升腾起来的暑气和烦躁,瞬间就被压下去了一半。
“娘的,这饭,真他娘的带劲!”一个工人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引来一片善意的笑声。
工地的气氛,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股剑拔弩张的对立情绪,在美食和善意的攻击下,迅速瓦解。
陈明就站在一旁,跟他们闲聊着,没有一句提到“噪音”,没有一句提出“要求”。他只是问他们是哪里人,家里有几个孩子,干这行多久了,辛不辛苦。
他动用着【S·听我说】,每一句话,都像是说到了工人们的心坎里。
“大家伙儿出来挣钱,都不容易。特别是我们干工程的,风吹日晒,一身泥水,回到家,孩子都不认识了。”陈明叹了口气,目光扫过一张张被烈日晒得黝黑的脸庞,“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让家里人过得好一点,让孩子有个好的学习环境吗?”
王师傅听着这话,心里一酸。他想起了自己上小学的儿子,上次视频,儿子问他:“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老师说,我爸爸是盖大楼的英雄,可我都不记得英雄长什么样了。”
“可是啊,”陈明话锋一转,声音里带着一丝惋?,“咱们自己在这儿受罪,制造出这么大的噪音,旁边就是个公园。我听说,昨天还有好多家长带孩子来玩,想让孩子亲近一下自然。结果被这声音一吓,孩子们哇哇大哭。咱们自己的孩子是宝,别人家的孩子,那也是爹妈的心头肉啊。”
他没有指责,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在【S·听我说】的加持下,这段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每个工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是啊,自己拼死拼活,是为了孩子。可现在干的活,却在伤害着别人的孩子。这种认知上的矛盾,让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江总……哦,就是你们老板,他给的钱多,让你们拼命赶工。可这钱,是让你们盖楼的,不是让你们单纯制造噪音的吧?”陈明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活儿干得快,叫效率。光制造噪音,不讲究方法,那叫扰民,叫磨洋工。你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怎么干活更有效率,噪音更小,我相信你们比我懂。”
他指了指那几台正在空转,发出巨大噪音,却没在干活的机器:“比如,有些工序,完全可以协调一下。把那些噪音最大的活儿,集中在下午两三点,大家伙儿都上班上学的时候干。早上和傍晚,稍微安静一点,让周围的邻居能睡个好觉,咱们自己也能清净一会儿,对耳朵也好。这活儿也没少干,工期也不会慢,大家还都念咱们一个好。这叫专业,对不对?”
这番话说得那个工头连连点头。
他本来就觉得公司这个“二十四小时无差别噪音攻击”的命令很傻逼,纯粹是为了跟隔壁置气,完全不考虑施工效率和成本。现在被陈明这么一点拨,他瞬间找到了理论依据。
“对!陈老板说的对!”工头一拍大腿,“咱们是来盖楼的,不是来当噪音制造机的!这活儿得干,但得干得巧,干得专业!不能让人家戳我们脊梁骨,说我们远洪集团的工人没素质!”
“就是!咱们也是有家有孩子的人!”王师傅也跟着附和。
“下午就调整!把钻孔和破碎的活儿全挪到下午!早上和晚上,干那些动静小的!”
工人们群情激奋,仿佛不是陈明说服了他们,而是他们自己突然“良心发现”,并且找到了一个“更专业、更高效”的工作方法。
陈明看着这一幕,微微一笑。他知道,事情成了。
江观渔的命令,是通过金钱和权力下达的。而陈明的“建议”,是直接作用于人心的。
当天下午,正在总统套房里等着看好戏的江观渔,接到了项目经理的电话。
“江总,有点奇怪。工地上……好像没那么吵了。”
“什么意思?”江观渔皱起了眉。